景铄转头看段云深,看起来似乎不错,应该是京城的铺子,等出宫了,云深也去尝尝。
段云深自然点头说好。
实际上他们离开宫之后第一选择应该是立即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毕竟离京城越近越有可能被抓回去,哪里来的闲时间在京城闲逛着吃东西。
这袋子糕点后来被段云深送给小苟子了,能光明正大送进宫经过层层盘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段云深也不是谁送的好吃的都想吃的,这时候送给小苟子吃正好,避免食物浪费。
景逸下狱之后,太皇太后便借着景铄的手开始在朝堂上进行大清洗,王爷党中有收服价值的便收服,剩下的大多都是贬官调任,有宿仇的便直接抹杀。
没有了王爷党的阻挠,谢翰心之事也有了转机。太皇太后想着毕竟与谢翰心姐弟一场,便试图想法子将谢翰心捞了出来。
如今太皇太后一手遮天,她说这天上的太阳是方的,只怕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它是圆的。
只是谢翰心大概是恶事做的太多,如今到了报应的时候,他被捞出来之后,居然在宰相府门口被杀了。
此事算偶然也算必然,他老来丧子本来就悲痛不已,还没来得及替子报仇就被景逸手下的人反栽了一把,成了叛国通敌的恶贼,这么大的年纪还下了狱。
再怎么说他也是丞相,入狱之后倒是没人敢亏待,只是丧子之痛本身就将他摧残得差不多了,自然音容憔悴。
彼时全凭为子报仇一口气吊着,中途他曾安排人策划了几次针对嘉王景逸的行动,但是都无疾而终。
最后还是靠着暴君景铄送上来的人证物证才将景逸拉了下来。
算起来,景逸如今这番模样,居然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实在是称不上为子报仇了。
如此人生起伏,谢翰心这段日子以来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原本就不年轻了,等到太皇太后将人捞出监狱的时候,谢翰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
撑着他的一口气大概就是等着亲眼看到嘉王身死,也算是报了谢渺之仇。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出狱的那天宰相府门口自发聚集了不少的百姓,这些百姓都是承过嘉王景逸的恩的,这时候高喊着丞相有罪则放,王爷有冤则诛暴君妖后当道,国不国,家不家!
这是一场暴.乱。
为了向谢翰心献媚,朝中太后党羽甚至专门调了兵力过来镇压,并且护送谢翰心。
结果护送的士兵为了达到镇压效果,试图杀一儆百,当众杀了一个替王爷叫冤的老者,见了鲜血之后民众情绪直接暴走。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箭射中了谢翰心的眉心,箭镞都完全射.进了脑子里,谢翰心当场殒命。
这等身手,应当是早有埋伏,只是人多杂乱,最重也没抓住人。
而这一切还不过是冰山一角。
嘉王景逸下狱,不过是天下倾颓的开始。
之前曾说过,嘉王景逸在民众之中的口碑很不错,毕竟当今当权者之中,暴君残暴狠戾且只是傀儡,太皇太后为建行宫修陵墓征壮丁刮民脂,站在朝堂上的官员们更是不用说,没有几个做实事的。
相比之下,景逸这个王爷放弃荣华富贵保卫边疆,多次主持赈灾之事,镇压起义暴动,甚至连嘉王府都经常乐善好施,曾在京城门口摆粥汤安抚流民。
简单来说,景逸是天下民众心中的希望,嘉王推翻暴君取而代之,早就是人心所向。
而此次景逸入狱,则是在试图抹杀这抹希望。
恰好又遇上丞相这个贪官之首被放出,民众情绪积压到了临界点,所以爆炸了也不稀奇。
而且没了嘉王的势力的牵制,太皇太后极其党羽更加肆无忌惮。
恰逢太皇太后寿辰将至,各地官员为了讨好太皇太后,变本加厉地在民众头上搜刮。
朝廷的内乱以景逸入狱王爷党落败收场,而此事却为真正的内乱拉开了序幕民心乱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景逸落难,太皇太后党得势,百姓因为搜刮而吃苦,让他越发得民心。
自从嘉王入狱之后,景铄安分得不像话,每日就是充当太皇太后的传话筒,剩下的时间就是不务正业的和那个蛮族妖妃在一起。
但是太皇太后却也未敢小瞧了他,始终记挂着他从张景之手中拿到了解药之事,想着什么时候再找太医院配一副药来牵制这暴君。
那药的配置已经早就安排下去了,只是还在想着要怎么给这暴君喝下去。
思来想去,这主意就打到了段云深的头上。
毕竟段云深现在是景铄最宠幸也最信任的人,由他将那碗药送进暴君嘴里,自然能顺利许多。
要知道暴君在毒上吃过好几次亏之后,在进食的问题上格外注意。
太皇太后差贴身婢女南枝给段云深递话,向段云深阐述暴君不过是个傀儡,太皇太后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子,段云深舍弃了暴君跟了太皇太后,会有多么光明的前景。
段云深听着的时候点头如捣蒜,一副下一秒就要加入太皇太后阵营并宣誓为太皇太后的一统天下事业奋斗终生的模样。
结果南枝一走,段云深转身就把太皇太后给的药倒进花盆里了。
太皇太后寿辰之后他就要和自家狐狸精远走天涯了,去他的光明前景,这玩意儿能吃么好吃么怎么吃?
这事段云深根本就没和景铄提起,倒了药之后碗一扔,转头就接着研究自己的地图去了。
结果当天晚上他差点被景铄活吃了,折腾得他第二日几乎下不来床。
段云深被一通折腾完,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景铄却睁着眼睛盯着段云深的脸舍不得移开。
有些事段云深不提,不代表景铄不知道。
大概是被亲近的人伤得太多,此时段云深这个在他自己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反而让景铄心动。
他是真恨不得将这人活吃了,让他彻底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变成自己的血肉,只要自己活着,他就不会,也不可能和自己分开。
太皇太后的寿辰转瞬即至。
按照景铄和段云深的约定,在当天的宴会举行之后,段云深以不胜酒力为由离开宴席,回到宫中之后会有人接应趁机送他出宫。
景铄在寿辰之日还有事情做,此事做完之后,便出宫去找他,然后两人一起远离宫城,从此只在人间烟火中行走,再不回来。
景铄将这安排说给段云深听的时候段云深右眼皮直跳,老觉得说这段话的景铄像是在台上表演京剧的老将军,背后插的全是flag。
最后把那半块地图塞景铄怀里了,段云深右眼皮才消停下来。
段云深那时对景铄道,你不来,我不走。
到了太皇太后宴会当天,按照提前安排好的,段云深桌子上的酒水换成了白开水,喝了几杯之后装作不胜酒力,趴桌子上睡了。
景铄让人送段云深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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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尚是歌舞升平。
景铄坐在轮椅上,安静扮演着自己傀儡皇帝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