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巳时了暮天阔因为过于担心,声音几乎带着几分颤抖,你比昨日晚醒了整整一个时辰。
楚沉伸手摸了摸暮天阔的脸,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别怕。
暮天阔将楚沉抱在怀里,好半天都没舍得撒手,直到重阳来叫他们吃早膳,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楚沉。
众人用了早膳,楚沉便叫来了陆瓃的亲随。
陆璟打发来的人对牧州较为熟悉,曾经在这边当过差。
牧州城东是不是有条河?楚沉朝他问道。
是,离咱们住的地方不远,乘马车两盏茶的工夫就到了。亲随道。
这个距离和楚沉猜测的差不多,如果这里的地势都和原来的世界一样的话,那么距离应该也是接近的。牧州本就不大,城东到城西也不过半个时辰。
楚沉看向暮天阔道:我想去那里看看。
暮天阔皱着眉头道:昨晚可是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河边不远处的一家医院就是医馆。楚沉朝暮天阔解释道:只是不知道现在那地方是有人居住,还是荒无人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
暮天阔闻言点了点头,楚沉能感觉到暮天阔今日格外的焦虑。或许是因为他今日醒的太晚了,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终于到了牧州,暮天阔很想找到答案,却又害怕那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但时至今日,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面对。
晌午的时候,众人便去了城东。
马车沿着河畔行进,楚沉趴在车窗边看着远处的山,尽力想要确认医院的位置。
楚沉穿越之前那座城市的郊区医院,他并没有去过,但位置他是知道的,偶尔也会从那里路过。如今这个世界虽然隔了无法跨越的空间,所处时代和城市面貌全然不同,但山川河流应该是相似的。
那里有一座院子。林东骑在马上所以视野更宽阔,他朝不远处指了指,朝楚沉和暮天阔道:要不要属下过去看一眼?
暮天阔开口道:一起过去吧。
车夫闻言赶着马车朝不远处的宅院驶去。
牧州不比南郡繁华,城东几乎没有什么人家,方圆数里之内只有这一座宅院。
门口很干净,门也没有锁,应该还有人住。暮天阔下了马车朝楚沉道:你先在车上等一下,我去问问看。楚沉闻言点了点头。
暮天阔走到院门口敲了敲门,片刻后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跑过来开了门,一见到暮天阔和门口立着的林东等人,不由缩了缩脖子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你们家的家主是谁?暮天阔开口问道。
师父不在,外出云游了。小童避开暮天阔的视线低声道。
小童年纪小,又有些认生,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心虚。
暮天阔正打算再问的时候,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走过来,凶巴巴的道:我们这里早就不看病了,有病去城里医馆!暮天阔闻言一怔,目光瞥见门楣上早已斑驳难辨的字迹,这才恍然这宅院从前是个医馆。
没想到竟然和楚沉梦到的东西如此一致,这让暮天阔十分惊讶。
这位夫人,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楚沉扶着重阳从马车上下来,一脸笑意地朝那妇人道:我与夫君出来游玩,走得累了,想讨口水喝。
那妇人面对暮天阔原本凶巴巴的,一见楚沉眉目俊朗长得十分赏心悦目,而且还挺着个大肚子,尤其是楚沉说话的时候一脸笑意,看着十分亲切,当即敛了几分凶相,放软了语气道:你这身子看着得有六七个月了吧?不该出来奔波。
眼看就七个月了。楚沉笑道:怪我,在家里待不住。
妇人打开了门,一边朝院子里走一边道:进来歇会儿吧,给你喝口水倒是可以,不过你那些护卫若是也想讨水喝,可得付银子。
楚沉扶着暮天阔的手进了院门,他越过院内的房屋看向后头的山体,那轮廓果然和他昨夜见到的十分相似。没想到平行时空的大楚国,竟然在同样的地方也有一家医馆。
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让重阳多付点银子给她,咱们今晚住在这儿。楚沉开口道。
暮天阔下意识握住了楚沉的手,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楚沉笑了笑,开口道:想陪你看一次山里的夕阳。
暮天阔闻言目光一黯,却什么也没说。
那妇人虽然说这医馆已经不看病了,但楚沉打眼一看,院子里还是晒了好些药草。而且这院子外头看着很平常,里头却十分宽敞,且分了前后院,想来从前医病之时也有不少供病人住的房间。
重阳拿了银子去给那个妇人说要借宿的时候,妇人颇有些不耐烦。但她伸手一掂量发觉那钱袋的分量非常可观,这才变了脸。
楚沉在院子里四处转了转,没有发觉任何不寻常之处。
他也拿不准自己的感觉对不对,但这个地方有一家医馆,想来并非巧合那么简单。
木头楚沉拉着暮天阔的手,避开众人低声道:你那天早晨怎么把我弄到屋顶上的?再来一次好不好?
暮天阔闻言将楚沉打横抱了起来,脚在墙上借力一蹬,提气便稳稳跃到了房顶之上。楚沉心中隐隐有一些感觉,知道今晚恐怕会与从前不大一样,所以想多陪暮天阔一会儿。
两人坐在房顶上,暮天阔从背后抱着楚沉让对方倚在他的怀里,以免楚沉坐着不舒服。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此行到底是对是错。暮天阔开口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楚沉开口道:国师算命不是挺准的吗?他既然说了有生机,咱们便信他一回。
暮天阔抬起楚沉的下巴,凑上去和对方轻轻接了个吻。
楚沉拉着暮天阔朝手按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他们从尧国一路到牧州,路上走得并不快。如今算起来,他腹中的孩子竟已经快七个月大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楚沉开口道:明天醒过来的若不是我,你不要迁怒与他,此事并非我与他可以控制的,他也是不得已。暮天阔闻言没有应声,但楚沉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正在紧绷着,似乎是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还有最坏的一种情况,万一我和他都醒不过来楚沉开口道:你去找一位艺术精湛的大夫,将孩子剖出来,他已经七个月了,若是好好照顾,应该能养得活。
楚沉话音一落,便觉脖颈处微微一热,他下意识想回头看,但很快意识到那是暮天阔的眼泪。他心中不由一痛,很想安慰对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结局,他能如何安慰?
许一个虚无缥缈的来生?还是骗对方说一切都会好?
你若是醒不过来我便去将你找回来。暮天阔楚沉问道: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上穷碧落下黄泉这天地间总该有你的归处。暮天阔道:若我等不到你,你就安心地等着我,等我将你带回来。
楚沉闻言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他的木头如今已经学会说情话了。
若是往后他听不到,那该多遗憾啊
远处,夕阳慢慢落入山间。
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终于归于黑夜。
楚沉倚在暮天阔胸前,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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