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榕见状,略微掀起的睨了楚辞谙一眼,道:楚辞谙,你用你的血与他结契便能传音,为何不做?
楚辞谙脚步未停,目光看着前方。
半响,声音才传来:不结,若是与他结契要结何契?主仆?
黎月榕轻拍脑子,他忘了这茬。若是没有任何关联,能结契的不过几种,除师徒之外,便是血契与主仆。
将生命交给一个四肢不全的人,谁都不会做。让他做仆人,她也做不出来。
沉默片刻,黎月榕目光落在楚辞谙手掌中的火焰上。
其实方才她便想要问了,但是一直没有问出口。总觉得楚辞谙变了许多,说不上哪里变了,但是仿佛哪里都变了。
之前溟幽深林修为低微的弟子,不知何时变得可靠了起来。
前方隐隐有微弱光线传来,同时还有水滴声音。
楚辞谙脚步加快,大步前行。
青允记忆听着这声音,记忆被勾起。
二十年前,消失了许久的酒衣师姐回来,便亲自向门主请罚。愿承受门刑,换逐出山门。
酒衣师姐是山门圣姑,修为天赋皆是无人能及,加之是左长老之女,很受门主重视。
可是下山消失一两载,寻踪迹无果后。再次回来,却是要离开山门,这与背叛无异。
左长老求情,反被门主责罚。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们的门主,早便换成了只听命于右长老的傀儡。
之后,右长老查出酒衣师姐消失的这两年,是与一只凤凰妖兽纠缠在一起。便以与妖族合流,背叛山门之命押上山门神台。在上处以极刑,周身生生钉入百根缚魂钉而亡。
缚魂钉将她的残破魂魄留在神台石柱上,不能入轮回,世间再无她的存在。
在酒衣师姐被处理极刑的当日,山下与酒衣师姐纠缠的凤凰上了山,他叫楚淮。
青允还清楚的记得,那只绚彩漂亮的凤凰展翅在神台之上,它牢牢护住酒衣师姐,不让旁人动她分毫。
可这毕竟是在神山门,楚淮又是只身前来,即便他修为在高,最终也被右长老抓获。
也是那时,他们才知道,神台下,居然还有暗牢。而楚淮,便是被关在哪里。
永远也逃不走。
再后来,左长老为了救楚淮在倾酒阁暗中挖了地道,却被右长老用可以修复酒衣师姐魂魄为由骗到后山,并威胁左长老让他甘愿被囚禁其中。
其实哪有什么修复魂魄之法,是不过左长老太相信右长老能做到,也因为太接受不了酒衣师姐死去,变相的自我囚禁罢了。
.....
前方光亮变得清晰,眼前也逐渐宽阔起来。
青允见楚辞谙停下脚步,遥遥望去,便见其身前空旷,类似洞穴般。
洞穴墙壁上四处都贴着手画符纸,黄色红色都有,隐约间形成一个阵法。而正中间,四根铁柱竖立而起,被黄色符纸围绕。
里面一人背对着他们,花白头发披散,灰白布条随意束着。身着破烂灰衫,却挺直脊背,不减风骨。
楚辞谙停下脚步,不知为何,他对这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呜呜。楚淮!
青允呜咽出声,眼底发酸。
本以为与楚淮当年不过一面之缘,可十几年过去,身边重要的人都没在时,见着他,心底孤寂难忍的情绪会这般控制不住。
楚淮闻声一动,缓缓转过身来。
眉眼间满是沧桑,当年俊逸非凡的面容布上明显皱纹,早年的潇洒肆意也全被磨退。
你们是?
楚淮眉峰微动,眼眸流出疑惑。
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见到人。
青允闻言,晃着身体,挣扎着要上前。黎月榕似乎读懂了他呜咽里的意思,伸手将他垂落眼前的乱发抓起,然后将他放在楚淮身前。
楚淮瞳孔微震,声音忍不住的颤抖:青允?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青允是左长老的徒弟,相当于江酒衣的弟弟。两人从小一同长大,江酒衣也待青允极好。
在与楚淮在一起时,时常说起的便是这个乖巧的弟弟。
后来,楚淮见到了他,生得俊秀,站在一众山门弟子中身姿挺拔,让他一眼便能记住。
时隔多年,怎么变成这般凄惨模样?
青允眼角泪水滑落,白色粉末意念而动,在楚淮身前形成一行行字。
师父欲救你,挖建地道后被右长老欺骗,囚禁于后山。我得知右长老杀了门主,还控制傀儡扮作门主,并妄图一点点吞噬仙门后,被断去四肢关于清华池。
楚淮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身侧的手握紧,却无法动弹。
他几乎咬牙道:所以,阿酒是被苍木害死的?
青允点头,呜咽声不住流出。
黎月榕见着,得知这些事,眼眶跟着红了。
北雁派覆灭,原是从二十年前便开始设计的。师父还一心向神山门,却被苍木算计得死死的。
前辈,您是凤凰吗?
虽然这个时候不该问这话,但是楚辞谙等不了了。
北雁派被灭,苍木此刻定是在倾酒阁外守着。若是他们不能平安离开神山门,下一个受害的仙门,便是玄天宗。
楚淮抬眸看向一旁的这个年轻人,竟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深深盯着他的眉眼,瞧出一两分像酒衣。
你,叫什么名字?楚淮突然问,声线有些小心翼翼。
楚辞谙皱眉,却还是如实告知:楚辞谙。
不明白为何这人要知道他的名字,眼中还一副认识他的神情。
楚辞谙....楚辞谙...
楚淮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唤着唤着,沧桑眼眸中流出泪,面上却笑了起来。
酒衣,我们的孩子来了,你可看见了?
他抬头看着洞穴顶上,喜极而泣。
黎月榕震惊,眼眸转而看向楚辞谙,眸中不可置信。
什么?楚辞谙是这只凤凰的儿子?那,楚辞谙,是妖?
那仙尊怎么办?!
胡说些什么?谁是你儿子。
楚辞谙恼怒的上前两步,一把抽出十七剑指楚淮。
他怎么可能是这人的儿子,他一点记忆都没有。未上玄天宗之前,他也不过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没有失去记忆,不可能会忘记的。
你只是忘记了,是我让你忘记了。
楚淮眸光划过愧疚,缓缓抬手。指尖指向楚辞谙的眉心,红光倏然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