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哀求声一片,沈丁也有些迟疑。
这一百多人都关进去吗?
沈错原本还真想这么干,只是冷不丁想起母亲之前的教导,临时改变了主意。
算了,这一次只除首恶,其余人之后调查清楚再行发落。
你们那些狱卒,把县令、师爷还有这王谁谁的以及他的手下都关进大牢里。其余的事,等知府派人过来再安排。
严州知府是长公主的人,沈错当初来茅山县也是由他经手的文书。
一众人听她说到知府,心中已再无怀疑。暂被免除追究的衙役纷纷叩头谢恩,那几名首恶这时都已瘫软在地。
几人被带下去,只剩王铁柱还歪歪斜斜地跪在堂下。
二丫和虎子经历了这一遭后都有些懵,呆呆地站在沈错身边。
不过无论是二丫还是虎子,面对着这般大场面时都没哭,让沈错刮目相看了一番。
王铁柱,你可知罪!
王铁柱不过是个地痞无赖,最会欺软怕硬,见风使舵。一看如今的情势,哪里还敢嘴硬?
一边磕头一边大叫饶命,还不知廉耻地向二丫、虎子求救。
虎子年幼,看到曾经一直无比惧怕的父亲这般狼狈凄惨,无措地钻到了姐姐的怀中,又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沈错。
二丫抱住弟弟的头,同时偏开了脸,假装听不到父亲的求饶。
过往他人都告诉她,为人子女,即便父母有所过错,也要心存体谅,恭敬侍奉。
但这一次,她真的已经心灰意冷。而且,从在马车上约定后开始,她就已经是沈掌柜的人。
若父亲之前的行为只是针对她,她姑且还能最后为他求一次情。
可父亲这次是帮着歹人想要陷害沈掌柜,她断不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沈错听着王铁柱的哀嚎,烦躁地挥了挥手:你这样的人,过往出现在本本官面前,那都是污了本官的眼。
是是是,大人所言甚至,小人下贱卑微实在不值得大人大动干戈,还请您看在二丫为您工作的份上,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沈错因王铁柱粗鄙的话语面露嫌弃她哪里放得出这么臭的屁?
哼,你这人着实不怎样,倒是几个儿女生得不错。我看他们跟着你迟早要遭殃,今日通知你一声,从今往后他们便都归我管。
你若同意,我姑且留你一命,你若不同意那我便等你死后再办这件事。
王铁柱张了张嘴,看向女儿和儿子。
可、可虎子是我王家的独苗啊
沈错面露冷笑:王家独苗?之前也不见你如何看重这株独苗。更何况同是子女,女孩与男孩有何差别?
你过往能卖掉他们大姐,现在能卖掉二丫,将来自然可以卖掉虎子。
于你来说,即便是至亲骨肉也不如自身来得重要。我现在不是与你讲条件,而是通知你。
若是识相的便当场应下,这外面的百姓还能当个人证。
若是不识相,哼哼以你的身体,挨个几十板子怕是熬不过明天。
沈错当少主的时候不爱与那些正派白费口舌,往往是对方还在骂战,她便已经出手。也因此被不少人骂卑鄙无耻,偷袭阴损。
今日在此说的话,已远超过往每场大战。
二丫、虎子,你们自己告诉王铁柱,是不是愿意今后都跟着本官?
二丫虽不知道沈掌柜怎么突然变成了沈大人,但依旧坚定地回答道:是的,我和弟弟虎子愿脱离王家,今后一生跟随沈沈大人。
年幼的子女想要与父母脱离关系,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得到官府支持。
除非父母有虐杀子女之嫌,又有同宗族人愿意收养他们。
所以沈错想要收养二丫与虎子必须要取得王铁柱的同意,或者等他死后征询刘氏的同意,否则便真有略人之嫌。
她问二丫这个问题一是让两人彻底想清楚,二是告诉门外的那些百姓,并非她强迫二人。
王铁柱知道无力回天还是保命要紧,儿子没了,只要自己没死,再生一个也便是了。
双方当场写下协议,知县无法在场公证,沈错便直接让沈丁去取了知县的大印盖了章,之后当场放了王铁柱。
沈错敢如此做,只因这王铁柱平素不过是个无赖,除了在家窝里横以外,在外如同一个缩头乌龟,并无侵犯其他百姓的罪行。
他这一次的罪状主要便是伙同王庆发几人陷害于她,所以她这位苦主便有权力与他和解,既往不咎。
至于其余几人,平日罪行累累还需进一步调查。
外头百姓此时已经再次聚集到了县衙门口,看全部都已尘埃落定,忍不住为沈错爆发出巨大的掌声与欢呼。
其中大多数人都不知这佥都御史是何官职,只知沈错犹如天降神兵一般惩奸除恶,便各个口呼青天大老爷,想想又不对,见人是一隽秀妍丽的大小姐,转而大喊青天大小姐。
沈错被这奇奇怪怪的称呼弄得哭笑不得,却又有种由内而外的满足感。
过往她行走江湖,除了教众造势以外,正道之中人人喊打,这还是她第一次享受到他人的追捧呢。
当然,沈错自诩不是为这种小事就会得意忘形的人,只是挺了挺背脊,然后拉着二丫和虎子转身去了县衙后头
在严州府的人马过来之前,她打算先在县衙坐镇,免得这帮人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百姓们直到沈错离开很久之后才慢慢散去,只不过这时终于有一人问道:为何这位沈大人,大冬日的要带一把扇子啊?
第30章
沈错在大堂大闹了一通,把县令、师爷以及王庆发、王捕头等人关入大牢,之后牵着二丫和虎子走进了后堂。
二堂是县衙属官办公的区域,沈错进去之后才发现里头还缩着几个人。其中有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竟还是一位县丞。
县丞可不是县衙里那些不入流的属官、典史,乃是朝廷任命的正八品官员,是真正的朝廷命官。如今这县衙里,除了沈错以外品级最高的便是他。
当今圣上为了削减冗职,渐渐不再设县丞、主簿等职务,只有江南等地,朝廷为了平衡当地豪族才偶有设立。
这茅山县的县丞便是朝廷之前直接指派下来,只是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他区区八品更是难有作为,上任一年一直被县令等人排挤在外。
沈错不知其中内幕,当那位县丞自报职位时便要让人将他一起打入大牢。
御史大人且慢、且慢!县丞急得直抹头上汗水,向沈错恭敬道,下官绝未与县令等人同流合污,还请大人明鉴。
沈错眉尾一挑,冷哼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便真的没有,你难道看不见这县令所作所为?知情不报,同样有罪!
这县丞在后头把沈错的行事听了个七七八八,心头叫苦不迭。
那些百姓自然看得大快人心,沈错的行事却着实有些鲁莽。
他在茅山县一年也不曾抓住这县令的把柄,万一这次无功而返,只怕会打草惊蛇。
大人可以问问府内衙役,县内百姓,下官是否与那县令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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