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可以说十分了解这位姑姑,如果说对沈云破的敬仰与爱慕是她最深沉的感情,那么狡猾多疑则是她与生俱来的特质。
要想消除花弄影的怀疑,这边必须压上最重的筹码,露出最脆弱的软肋。
长公主与公主狼狈逃窜,最被沈错看重的胭脂落入了白林秋的手中。
至于她这位没有武功的贴身侍女,也已经身受重伤,翻不出其他花样。
这三件事每一件都极其冒险,而在它们同时发生时,又有多少人能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个计谋呢?
事实上,花弄影带人偷袭老巢也并非毫无压力的,她也希望能够速战速决。
拖得越久,给官府的反应时间就越多,她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越小。
所以在遇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时,是否上当不是由她决定的,而是由事态发展的趋势决定的。
比起花弄影是否会中计,整个计划更大的风险是,解语究竟能不能抗住压力与伤势,一击即中,控制住花弄影。
说实话,计划再完美,遇上如此复杂的情况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完美执行。
如果白林秋背叛了她怎么办?如果胭脂太紧张,露出破绽怎么办?
如果花弄影真的硬下心来,不管她的死活又该怎么办?
这些全部都是不确定因素。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孤注一掷,死中求生的一场巨大冒险而已。
姑姑,我没想和你争什么输赢,只是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
花弄影浑身麻痹,动弹不得,颇为狼狈地半跪在在地,只是依靠也十分虚弱的解语勉强支持着身姿。
呵,不过是立场不同,何来对错?成王败寇我没有怨言。
不过,我不信你会杀我,更不信柳容止会在这么便宜我,让我如此痛快地一死了之。
你说的没错,但这是在我们的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姑姑,我再说一遍,请让你的人投降。
花弄影却微微一笑,对着手下命令道:你们不用管我,都撤退吧。鸣雄,我承诺过把盟主之位给你,带着她们走吧。
以幻花盟如今之势,显然已经成为大炎下一个隐患。
若是今天被霍鸣雄等人逃脱,朝廷难以分出心思去应付他们,待时日一久,无疑会成为一根不好拔出的刺。
似乎对花弄影来说,自己的性命如何并不重要,只要能恶心柳容止就足够了。
啊,我投降。然而霍鸣雄并未依照她的话去做,反而将手中的兵器一扔,盘腿原地坐了下来,我对当盟主的事没有兴趣,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为了恢复武功而已。
你完成了你的诺言,我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既然你现在失败放弃了,那我也不会再抵抗。师兄,我缴械投降。
明明是投降宣言,霍鸣雄却说得颇为豪迈,他一投降,其余的人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后也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对着花弄影齐声道:我等愿与盟主共存亡。
花弄影一愣,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
愚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花弄影,人正是这样一种愚昧的生物,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柳容止轻轻松了口气,对着霍鸣英锦衣卫等人吩咐道:霍掌门,你的师弟就交给你了,至于其他人,都先押解入大牢。
辛长虹和张雁来两人已经到达解语身边,一人掏出伤药为她止血疗伤,一人协助制约花弄影。
师母,得罪了。
辛长虹性格沉稳,上来便先点了花弄影的穴道。不过花弄影毕竟是他尊长,在此过程中除了把剑架在花弄影脖子上以外,他全然没有冒犯之举。
张雁来则在为解语点穴止血后,又喂她吃下了内服的丹药。
朝廷一方这下算是彻底控制住了局面,锦衣卫将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押投降的人。
花弄影望着这番大势已去的场景,一言不发地沉默着,景城则扶着柳容止重新坐到了轮椅上。
看来这一次,又是我赢了。
柳容止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淡淡地开口。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炫耀,但语气上并无太多嘲讽的意味。
是啊,真是件让人遗憾的事。
我会秉公处理这件事,不带入私人恩怨的。
花弄影哈哈一笑:刺杀长公主,怎么说也是个死罪,我是不是得谢谢你秉公处理?
柳容止却笑着摇了摇头:究竟是否是刺杀长公主之罪还有待商榷,你说是不是,霍掌门?
霍鸣英封了霍鸣雄的穴道,执剑走到柳容止面前,面色凝重道:弄影之过亦是霍某与乾正派的罪过,为赎罪过,只要皇上与长公主开口,霍某与乾正派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柳容止笑着点了点头:霍夫人,有如此良人实乃幸事。
花弄影直到此时才终于现出一丝受羞辱的恼怒:呵呵,堂堂炎朝长公主,以法家治国,提倡律法的你竟然要徇私?
这怎么能算徇私?不过是不忍寒了忠臣良将的心罢了。况且
柳容止微微一顿,反问道,你就忍心整个乾正派因你受连坐之罪吗?
你知道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可其他人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你是霍掌门的妻子,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乾正派与你没有关系吗?
柳容止说着看向了霍鸣英,更何况乾正派上下力保你,你个人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
柳容止的这一手完全戳中了花弄影的软肋,也让花弄影明白,柳容止从始至终都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柳容止能看穿这一点,因为她们的本质如此相似。
你们先带霍夫人去好好休息吧。
看着花弄影难看的脸色,柳容止终于一扫今夜的阴霾,露出了舒心的表情。
沈记杂货铺经历了这一场兵荒马乱,可谓混乱之极,众人该收押的收押,该疗伤的疗伤,该休息的休息,忙活了好一阵。
景城为柳容止换了衣衫,服侍她休息。然而从刚才开始,她心中便一直有一个疑问。
怎么了,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景城斟酌片刻,最终还是不解地问道:姑姑,你不总是说斩草必须除根吗?为何要放过花弄影?
想要控制霍鸣英和乾正派,并不只有这一个方法。坐实花弄影的罪行就足以让我们控制他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花弄影心机叵测,颇有手腕,能凭借一己之力搅动得江湖与朝堂风起云涌,留着必然是个祸害。
柳容止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得都对。
那为什么
霍鸣英用自己的性命与乾正派为其担保,你觉得他对花弄影感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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