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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GL)——一天八杯水(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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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幽堪堪稳住,后腰抵上了坚硬干枯的树枝,那枝干啪一声开裂,砸进了波纹荡漾的草泽里。

长应头痛欲裂,颅骨及灵魄之痛蔓延至全身,那一魄摇摇欲坠,似要就此消失。

可她不愿自己不知悲怒,也不愿自己不知喜忧。

起初刚重塑肉身时,她浑浑噩噩,不知天日。即便后来从蛋里出来,也有诸多不懂。

如今好不容易才明白了世间百般滋味,又怎能让她说舍就舍?

万千灵力顿时朝灵台涌去,将那一缕单薄的魄环在其中,将其滋养津润。

然而灵魄之伤并非如此便能愈合,她依旧痛不堪忍,心髓如啄。

长应甩动着龙尾,试图以别处的苦楚将裂魄碎骨之痛掩下去,可她又生怕自己一时不觉,渚幽便会走上前来。

她双目本已痛得睁不开了,却不愿将双眼久闭,方一敛起又使劲睁开,好看看渚幽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龙目如硕大的金珠,其中竖瞳细如薄刃,即便双目是灿金的,却予人无尽寒意。

她就这么鸷狠狼戾地望向渚幽时,像极了在看什么世仇。

渚幽被她紧紧盯着,迎着那寒凉暴烈的刚风往前走去,她再怎么蒙蔽自己的心,也没能将心底涌起的酸楚再摁下去。

兴许是见她走近,玄龙将巨尾甩得越发躁急。

这么一下又一下砸着地,饶是那身黑鳞再坚如磐石,也免不了会被砸出痕迹来。

渚幽抬手捂在了心口上,那颗狂跳不已的心撞得胸膛憋闷难忍,她近乎要喘不上气,那从心头泛起的酸楚直涌上头颅,连带着她的鼻眼也在发酸。

她好像有点想哭。

当年入魔时就是这般,只是那时愤恚满怀,硬是哭不出来。

让我来共担此痛,莫要如此执拗。她道。

长应哪是执拗,她只是不愿渚幽承上这么多她不该承之痛。

不论是剜骨还是断筋,这些本就不是她该承的。

长应未吭声,她那龙首又重重落在地上,随后便撘着地一动未动,呼吸间,头侧的杂草险些被连根拔起。

她依旧在瞪着那一步步走近的凰鸟,眸光冰冷绝寒,似要将其生吞活剥。

渚幽见她未松神,只好顿在了原处,未再往前一步。她逼着自己放松肩颈,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将眸光往别处一斜,说道:罢了,你且在此休歇几日。

长应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将龙身盘了起来,把脑袋搁在了身躯之中,就如同稚儿时一般。

她已许久未经受过如此之痛,三千年前她剿杀了古魔族。

因其古魔族血脉是烙在魂魄之中的,她不得不将万千古魔四散的魂全数找出,再一一将其肃清。

后来她心力不支,无意踏入了古魔圈套,在泯灭前连忙七分灵魄,还施出了那重塑肉身之术。

那时所经受的自然要此时要痛得多,只是她早已忘怀,心绪全凝在了当下种种。

她蓦地抬眼,见渚幽果真没有走过来,才又合起了双目,将痛吟尽数咽入喉中。

正当她松神的时候,身侧忽有疾风掠近,她猛一抬头,只见渚幽已步至她身前。

渚幽弯下腰,将素白柔软的手覆在了她的龙鳞上,那五指又细又白,底下的龙鳞却坚硬锐利。

长应的心陡然一震,没想到渚幽竟如此言而无信,明明作出一副像是不会再往前的模样,可趁她一时不觉,竟又步上前来。

可真不愧是魔。

她哑口无言,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满心想着,这魔怎能这般!

渚幽垂下了头,丝丝缕缕的银发垂至她的鳞上,明明这些鳞片该是无甚感觉的,可长应却莫名觉得痒。

银白的发在玄黑的龙鳞上蜿蜒散落,恰似盘曲的溪流。

那发梢一扫,长应所受之痛好像减轻了丁点,也不知是为什么。

长应刚找回七魄便闭关了百年,如今出来也不过数日,尚未将人之百感尽数习得。

故而也不知自己为何被她银发一扫便不觉得那么痛了。

是那发梢太过柔软么,还是因渚幽一时间靠得太近?

长应金目圆瞪着,似怒非怒,一副被捉弄了又无处撒气的模样,明明长了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此时怒而不言的模样却怪可怜的。

渚幽轻挪手掌,并不觉得自己逗弄了一只龙有何好愧疚的。

毕竟这样的事,她百年前做得可太多了,那时长应还不是任她捉弄。

手掌下的龙鳞一片片整齐交叠,鳞片边缘在她的指腹上轻刮着,若是一个不好,就会将她的手指给割出数道血痕。

少顷,她摸到了一片湿润的痕迹,抬起两指捻了捻,又细细嗅了嗅,果真是血。

只是那血不知是从何处落下来的,并非伤在她刚才所碰及的那一片鳞。

她见长应不躲,更加肆无忌惮,心道反正这龙也不会伤她。

与先前相比,她如今面对这龙时已平静了许多,虽仍不知长应对她究竟怀揣着怎么样的想法,但只要不将她缚上天宫,一切好说。

不就是九天神尊么,还不是同百年前那般,受了痛便会甩尾巴,还哼哼唧唧的。

想来也是古怪,一只本该冷血无情的龙,竟会这般念旧?

渚幽近乎倚在玄龙上,她如今身量尚还不及玄龙的一根趾。

她收敛气息,唯恐将这好不容易才容她近身的玄龙惊扰。

她沿着那一片血迹缓缓往上摸索着,可长应盘得紧,这龙形的身躯又着实庞大,她一时未能摸到龙首。

长应那双金目奋力睁着,几度欲要合上,又连忙睁开,一张一合的,眼皮像是块厚重的帘子。

渚幽仰头朝龙首看去,放缓了声音说话,那腔调就跟能勾魂摄魄一般,你为何不变小一些?

长应却未吭声,她忍痛还来不及,又哪能说得出话。

渚幽蹬上了她这庞大的龙身,如踩在阶梯上,看似是踩着龙鳞拾级而上,实则却是凌空轻轻碰触,似是整个人分量如同片羽。

她也生怕将长应给踩疼了,细白的手指在龙鳞上摩挲了两下,后来索性贴了上去。如此一来,即便是长应想将她推开,也推不开了。

像是精打细算一般,她一寸一寸地朝龙首上摸,掌心湿润一片,全是龙血。

长应动也不动,本还略微颤抖着,如今连颤也未颤,似是搜尽了浑身气力,全用来压制那磨人的痛了。

渚幽将手抬高,纱薄的袖子垂滑至肩上,细白的胳膊都露了出来。

那细瘦的手臂在长应的眼前直晃悠,明明周遭黑魆魆一片,长应却觉得这胳膊格外晃眼。

那手臂上的魔纹好似藤蔓,交缠着绕到渚幽的肩头,随后隐在了衣裳下。

长应这么一晃神,龙角就被抓了个正着,登时像是被踩了脚一般,猛地一个甩头。

渚幽骤然凌身,轻落在玄龙的颅顶之上,膝骨蓦地一屈,抵在了龙额前。

她握上了长应的角,果真摸到了满掌的血,沐在血中的龙角被磕碰得如同泥泞。

长应闷声低吼着,却仍未动上一动,唯恐将头顶上站着的魔给晃下来。

渚幽竟将灵力灌给了她,那盈盈灵力灌入她的颅顶,正为她缓解颅骨之痛。

长应还是未将覆在心头上的术法解开,不愿与渚幽共担,她那沉重的眼皮一合,险些失了神,所幸仍留有半分清醒,未就这么睡过去。

颅骨之痛还真就减缓了些许,那源源不绝的灵力带着丁点温热,似是渚幽在焐热她的身子一般。

渚幽眉头紧皱着,越发觉得这龙与稚儿时相比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像个无底洞一般,挺会将她的灵力给骗走的。

所幸如今她眼中毒雾已解,即便是耗费再多的灵力,也不会忽然看不见物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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