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息无声无息地凝成了人形,站在了渚幽的身后,将这一幕看进了眼底。
第88章
渚幽动也未动地闭着眼,仰着头时那素白的脖颈细长好看,她连气息都放缓了些许,生怕将唇上那发丝给吹掉了。
这发丝横在她的唇上,就好似在芥子里,长应伏着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时,那头发散落在她脸侧的模样。
这龙息结成的冰似有变化,虽未消融,可她的手撘在上边,轻易能觉察到这冰上的寒意明显散去了几分。
渚幽猛地睁开眼,将那根发扯了下来,冷不丁转头朝后看,这才瞧见了龙息凝成的人形。
那墨发黑裳又纤细高挑的女子,可不就是长应么。
渚幽这才发觉,长应落在这的根本不止龙息,还有神识,只是龙息味儿太重,且这冰还结得着实厚实,让她一时未察觉长应竟将自己的神识置在了坚冰之下。
这是为了盯紧这冰沟,还是为了看她?
渚幽怔了一瞬,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所做的种种皆落进了长应的眼里。
她不由得抿起唇,本想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偏偏心潮紊乱,就连带着那滴心头血也躁动个不停,随着心跳而一下一下往胸口上撞着。
这龙心眼可真多,明明分了一缕神识在这,却偏偏还藏着掖着。
渚幽觉得若是以前,自己这时候应该是要生气的,可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气。
长应凝出的人形站在她身后,双目一瞬不瞬地看她,眸光分明是落在了她的唇上。
渚幽猛地一拍身侧的坚冰,这一掌拍下去,却未将这冰川震碎丁点,反倒像是拍灰一样。
她微微眯起眼,说道:来得还挺巧,将神识藏在这儿也不告诉我?
长应却道:我看见了
那声音缥缈遥远,好似自九天而来,却偏偏只渚幽能听得见。
渚幽将那根细细长长的头发收回了袖中,我知晓你长了眼,又怎会看不见。
长应稚女时常被嘲弄,习以为常般坐了下来,平静道:那发丝是我的。
你怎知是你的?渚幽琢磨着她还有没有辩解的余地。
有我的气息。长应平心静气地说。
此话一出,渚幽哪还有什么辩解的余步,就跟挖了个坑将自己埋进去一般。她屈着手指,分外不自然地往冰上刮了几下。
局势一换,她好似落在了下风。
渚幽下意识觉得这不应该,硬着头皮回头,朝长应看了过去,说道:那一丝发是被这深渊里的灵力割断的,这么一根头发所蕴含的灵气可不少,怎也也不该落在他人手中。
长应侧头朝自己那披散在肩的头发看了一眼,随即倾身向前,朝渚幽后背靠近了些许,面色冷淡地问:可你为何要将它放在唇上,灵气是这么吃的么。
渚幽后背顿时一僵,这龙说话时,气息落在她的耳后,垂在耳边的发略微一动,搔得耳尖痒。
她按在冰上的手指往掌心一拢,缓缓抿起了唇,舌尖忍不住朝唇上抵。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直接将灵气渡给你。长应的气息落在她耳畔,和缓柔软,好似什么棱角都磨平了。
渚幽是侧着头的,她见长应探头跃过她的肩,苍白的唇微微张着,好似当真要将灵气渡给她一般。
长应鼻尖上那颗小痣格外分明,近到快要抵上她的脸颊。
那气息柔柔的,直往她的心头抚弄。
渚幽眼一抬,瞧见长应那双金目眸光专注认真,登时晃了神。
她心头一紧,忙不迭往旁避开,这次不生气是不行的了,蓦地挥去一道灵力去封住长应的嘴。
也不知这龙怎么回事,该说话的时候不爱说话,不该说的偏偏说得十分顺畅。
长应将这灵力拂开,垂着金灿灿的龙目,好似十分委屈。
渚幽见她眸光一黯,不情不愿地想,兴许不该生气。
于是她慢腾腾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长应脂白的手背上。
可谁知,长应竟将手腕一转,把她那根手指握了个正着。
那便让她握着好了,渚幽心道。
她见长应似乎不打算继续给她渡灵力了,这才道:我走后,你可是去见了玄顷?
长应捏着那根细白的手指,一寸一寸往上挪,不轻不重地摁在了略微屈着的骨节上。
她平静道:见了,玄顷问了凤族之事,及要如何撤去闲散仙职。
渚幽听见「凤族」这二字时,竟是愣了一下,她眸光微黯,皱眉道:凤族怎么了。
长应本无意将此事隐瞒,索性说道:待青鸾化凰,丹穴山便是时候易主了。
渚幽离了九天两百余年,对云铄的容貌本就要忘了差不多了。
尤其是在复苏了原相后,更是对其无甚系念,就好似稚儿时的相处已成了寡然无味的露水,无色无味。
她半晌才动了动唇道:也好
九天冗职过多,也是该去掉些许。长应一顿,又道:不过,我此番见到玄顷,问了两百年前坤意将浊鉴从盼月崖下请出一事。
如何?渚幽皱眉。
玄顷确实有所隐瞒,但在我问及此事时,他还是全数道出了。
长应淡声道,两百年前入浊鉴的有十二人,如今仍在九天的却只有十一,还有一人自那事之后便因触犯天规而被贬下了凡间。
渚幽本不想怀疑玄顷,可此事未免太古怪了些,玄顷为何要隐瞒此事?
他受浊鉴诱惑,在万象混沌界里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长应慢声道,但我还未知晓,他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
若不是被贬下凡的那仙心思叵测,便是有人用他来当了那替罪羊。
渚幽可太懂这些魔物的招数了,当即轻嗤了一声,玄顷有些古怪。
我会细究长应顿了一下,冰冷的眸光悄悄敛起,问道:我走后,你可有查到什么?
渚幽刚要说话,忽觉得有妖靠近,连忙摁住了长应的肩,将她推了一推。
长应顺其自然地躺了下去,身影隐藏在了那被冰封的飞檐后。
那见香轩的祸鼠娘娘走了过来,停在下边仰头问道:大人,这么晚了,要不上我那喝盏茶?
渚幽还未回答,手腕便被这龙圈了起来,那力道还不轻,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去的。
长应躺着,只一只手圈在了渚幽的腕子上,抓得牢牢的。
不必渚幽看了她一眼,又垂头朝楼下那执着折扇的祸鼠望去。
祸鼠的脸未再被遮着,已然恢复如常,鼻是人的鼻,嘴也并非鼠嘴,脸侧也不再有鼠须了。
她仰着头,面容半老,但还算艳丽。她见这位未点头,登时急了起来,匆忙又道:大人,可、可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她才讪讪又道:可今日说的那事儿,已经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