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纵没有看他,思绪沉浸在回忆中。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在画廊的一幅画里看到的,那副画上有不少当时那个年代最优秀的科学家,最中间的就是波克曼。卫纵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因为在一群青壮年中,只有波克曼的外貌最为苍老。
画的正下方,有所有人的签名,有一句令他印象深刻。
脑域之尽头,我辈宁静之故乡他复述一遍,波克曼为了开发人类大脑,进行了很多非法实验,现在的稳定剂,是他当初进行动物基因融合时,顺带制造出来的。
他好奇地询问父母,他爸直接带他到藏书馆,给他看以前的资料,既有影像也有图片和文字,那些图片,令他毛骨悚然,好几天晚上都做噩梦。
关于合成人,据说最早是为了中央智脑服务,波克曼的一位学生,第一次尝试将机械与血肉之躯融合,甚至可以令人在新的身躯上复活。但是这种做法挑战人权和伦理,很快被禁止了。
卫纵指着自己的大脑,灵魂神圣不可侵犯。
所以真正的人工智能可以存在,机械义肢可以存在,但如果人体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部位由机械取代,就会触犯宪法。
关于这一点,李紧可以抢答。
他们在学校也有相关的选修课程,其中提及过类似的案列。曾有一个士兵遭遇碾压,只剩下颈子以上部位完好。按照医院的诊治,他需要替换的内外器官远超过百分之七十,为此和最高法打了五年的官司,期间只能躺在维生舱里维系生命。
黑衣人看起来和那个士兵的情况很像,可是李紧和他们交过手,这两个人身体的每一处,都经过精密的调整,合起来,就是人形兵器。
李紧蹙眉思索,思绪却突然跑到别的地方。他猛地想到一件事。
殿下,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卫纵翻了个白眼,一脸你终于想起来的表情,我又不是瞎子聋子,你在我窗户下面又是跳楼,又是对着通讯器大喊,我实在不能装聋作哑。他掏了掏,丢给李紧一个东西,你的工作牌,拿好了!
李紧心想,我是在你窗户的下面的下面的下面,而且我也没
有大喊大叫。他默默地拿回工作牌,没和对方争辩。
毕竟他还要感谢卫纵没有装聋作哑,不然他已经和苏南一起死在垃圾场了。
我建议你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卫纵傲慢地翘起二郎腿,等苏秘书醒来再问,耽误时间。
李紧考虑了几秒,王储应该算警察的顶头上司?
他简单地把苏南的事情复述一遍,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你杀掉的那个人后来才出现,他应该是从东边一路追过来,我们应该去东边看看,也许还有线索。
卫纵一听,直接调转方向返回。他们其实离开了大约十几分钟,现在回去也不算晚。
飞艇从低空飞过,探照灯下,金属垃圾场一目了然。他们沿着李紧和黑衣人搏杀的空地一路东行,最终在距离东边入口一千多米的地方停下来。
大概就是这里。李紧跳下来,因为伤口的震痛拧眉。
卫纵照了照四处,这是一条四向的路口,中间空了一块,散落着许多金属碎块,周围墙面崩塌,远处还有一棵拦腰截断的树。
很明显,此处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然而很可惜,他们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因为这里到处都被烧过。从古至今,火依然是毁尸灭迹最直接的帮凶。
他们依然能够闻到燃烧弹的气味。
苏南的通讯器一直被屏蔽,我没能和她通话,李紧捂住腹部,脸色苍白,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被人跟踪。
黑衣人应该是从77区开始追击苏南,如果在中心城区,苏南不会选择往外围跑。
我让人查查钟俊书,看来他的失踪并不简单。卫纵看了一眼李紧,回去了,你的伤口必须要处理。
他不提还好,一提伤口,李紧感觉自己的痛觉都要比先前敏锐许多,一时牙齿没咬紧,抽了一口冷气。
我觉得,我们可以再找一找,或者取一些地上的土,兴许可以他颤颤巍巍地坚持。
卫纵礼貌地打断他:你是自己上去,还是我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这人的体温这么高?
为了正大光明地拥抱你
第33章大被不同眠
飞艇在深夜无声抵达夏宫的舰库,悬浮滑槽发出咔嗒一声,舱门朝一侧滑开。
卫纵靠在驾驶座上没动,他隔着舷窗,看到罗华焦虑不安地在行道上来回转圈。
副驾驶的某卷毛呢,还张着嘴睡得吧唧香,呼噜声震耳欲聋!
卫纵心想,就这动静,他第二形态的时候都发不出来。
人呢?罗华从外面看不清驾驶舱,一看门都来了,人没下来,冷汗扑簌就往下淌。他两腿发软,扒拉着舱门探头一看,人就炸了。
您老人家今年高寿?!在这儿八风吹不动的?他的声音又高又急促,跟个炸/弹爆/炸似的。
李紧猛然惊醒。
他弹坐起来,睡眼惺忪又饱受惊吓惊吓到眼还没睁,就杀气腾腾。
卫纵毫不怀疑,这家伙要是手里揣着枪,估计罗大管家人已经没了。
你把人吵醒了。卫纵遗憾地看着罗华。
谁罗华看到副驾驶的卷毛,愣住了,李紧?他反射性地托了托眼镜,眯眼打量对方,脑子里砰的一下弹幕爆炸。
李紧清醒过来,慢吞吞、不动声色地把身上某王储的大衣,拽了下来,塞到身后。
秘书长,晚上好。
一旁黑发青年鄙夷地瞪他,他只当没看见,还把衣服再往里掖了掖。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舱门口那位大秘书长,满脸写着八卦两个字,看他的眼神不夸张地说,就跟看到某明星密会小情人儿一样。
他好好一个一米八三的壮汉,图什么呢?
我挺好的,罗华又托托镜架,认命地叹气,倒是你看起来有点糟糕大夫在塔楼等着呢,快去吧。
亏他还以为是卫纵受了伤,心想能让这位破皮的得是什么样的人物?他都打算出动军队了!
听见没?说你呢。卫纵哼唧一声,拽过自己皱巴巴的大衣。他当着李紧的面啪的把衣服抖开,趾高气昂地披着走出去。
李紧瞠目结舌。这特么是什么贵妇小学鸡做派?
他一脸匪夷所思地跟过去。
习惯就好。罗华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十分麻木。
凌晨三点,夜色深浓,纯白的走廊
冰冷湿滑。
李紧已经走过这条走廊很多次了,还是第一回往另一侧走。他们从城堡的门洞过去,沿着中轴线穿过一大片草坪,回字形的建筑物高耸沉重,此时看起来有点阴森。
没有灯李紧觉得很奇怪。
卫纵在一旁压低声音幽幽地说:灯光会惊扰城堡里的鬼怪。他回头冲李紧龇牙笑,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绿光。
啪!
卫纵痛呼一声,干嘛打我?
打您的是城堡里的祖先。罗华冰冷的声音响起,听闻世祖大帝喜欢随身带鞭子抽人呢。
李紧努力憋住笑,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