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生前要是饱受折磨,心里含着一股怨气,死后极易成为恶魂,为祸人间。谢涟大概也想不到,他只是一时气愤,竟然还给谢霄贤他们培养了一个恶魂。
谢霄贤嘴上说是好好培养,实际就是让苏在理继续折磨魏宇。苏在理打了个冷颤,连声应是,后背却不由地起了一层冷汗。
林慕眼眸低垂,对谢霄贤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的确需要那样东西,不然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第71章
江月寒和邹不闻一起离开小花厅,他们二人拒绝谢霄贤派人相送的好意,也绝了谢霄贤派眼线的念头。深夜的城主府很安静,他们一路走来,除了几个值夜的仆人,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影。
邹不闻打了个哈欠,开始怀念自己在进退堂的日子,不需要劳心劳神,还可以随时随地躺下休息。
谢霄贤说的谢君卓和你徒弟谢君卓是同一个人吧?邹不闻扭头看着走在身侧的江月寒,刚才一直压着没问的疑惑都涌了上来:她在宗门过的逍遥自在,这些人却以为她死了,真是怪事。你执意要来处理这件事,可是她和你说了什么?
寮城这事是江月寒主动揽过来的,玉清和无极都不赞成她来,之前邹不闻也没问过,今日知道了谢君卓的身份,他多少有些理解。
对于江月寒而言,不管谢君卓做了什么,她都是她的徒弟。她这个做师父的,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有麻烦。
江月寒心中苦笑,若是谢君卓和她说了什么还好,偏偏谢君卓什么都没说,至今都让她蒙在鼓里。她来这里不过是因为多经历了一世,知道这件事情有猫腻,不想上辈子的悲剧继续上演。
邹不闻以为她胸有成竹,又怎么知道她也是两眼一抹黑。
前尘之事不可提,江月寒敛去心头的情绪,平静道:她什么都没说过,但我知道她去三清宗是为了救白露。
嗯?邹不闻微微挑眉,道:虽然谢家父女的感情并不深厚,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也该是救父亲。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为了白露?
寮城出事之时,谢君卓才十三岁,这个年纪对双亲和家还有所依赖。谢霄贤再不济也是她头顶的一片天,她不帮着谢霄贤反而去帮谢霄贤的敌人,这有些说不通。
不过转念一想,邹不闻觉得江月寒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如果谢君卓想救谢霄贤,她就不会隐瞒身份,隐瞒行踪,更不会帮着邹不闻收拾谢涟。她的种种举动表明,她压根就没有救人的意思,估计还巴不得谢霄贤早点死。
谢霄贤为了权势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发妻亡故,亲生女儿也和他对着干,他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喝玩乐,也不知道是他心大还是他心狠。
邹不闻啧了一声,今夜谢霄贤是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明明不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却还能理直气壮地编造谎言把屎盆子扣给别人。要不是他们已经见过谢君卓,说不定还真信了他的邪。
这样的父亲,还真是不救也罢。
师兄以为今夜他们所言之事,有几分真几分假?江月寒问道。
一半一半,我觉得白露化煞是真,和爹娘有关也是真,但其中的缘由绝对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白露把所有的人都困起来却不害他们性命,还让他们继续活在美梦中,显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
因为白纤纤的关系,邹不闻并不是很想怀疑白露的为人,他对白纤纤的眼光有种盲目的自信。当然,谢霄贤除外,谢霄贤就是白纤纤一生中最大的败笔,要不是遇见他,佳人又何至于香消玉殒?
七星宗今夜不请自来,明显是编好了说辞等着他们跳下去,但可能来的人和他们预想的有偏差,以至于编造的理由有些蹩脚。
邹不闻没有拆穿,也不过是为了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区区一个道门弟子化煞能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这可和七星宗的实力不相符合。
邹不闻的想法和江月寒不谋而合,江月寒所知道的也只是白露是无辜的,再多一点的起因经过她也不了解。目前这个局势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张白纸,谢霄贤等人的话可信,但不可全信。
邹不闻想到江月寒把森罗万象的事情揽过来,略沉吟,拧眉道:你刚才把森罗万象的事情揽过来,可是真有解决的法子?
江月寒摇头,邹不闻有些惊讶,问道:那你是打算做什么?
江月寒道: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
谢霄贤等人在白露的事情上有所隐瞒证明他们心中有鬼,江月寒免不了要调查事实真相,要是没有个由头,一举一动肯定都在谢霄贤等人的盯梢下。但如果她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谢霄贤就是怀疑,也会顾虑一二。
邹不闻闻言轻笑,他倒是没想到江月寒还留了一手。打着解决阵法的幌子在寮城行动,就是谢霄贤问起来,他们也有办法避而不答。
路的前方是各自分开的岔路口,邹不闻停下脚步,欣慰地看着能够应对自如的江月寒,思索道:我有一个问题很在意,为什么偏偏是百花节呢?百花节有什么特殊性吗?它不过是寮城一个普通的节日,如果白露的目的和是什么节没有关系,那会不会是去年今日,这里发生了什么?
白露在百花节后化煞,又在百花节前解开寮城的禁制,这段时间中间相隔了一年。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足够有很多变故。
邹不闻觉得这是一个信号,不是给谢霄贤等人的信号,而是给外来者的信号。白露仿佛知道会有人来管这件事,有意无意地指明方向,给他们一个模糊的线索。
江月寒她微微蹙眉,眺望远方:想要知道答案,除非找到白露或谢君卓。
邹不闻一愣,他诧异的看着江月寒,道:你觉得你徒弟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江月寒目光忽然变得复杂,她垂下头轻声道:她会来的。
谢君卓和白露情同手足,前世为她疯魔,为祸天下。她们之间情深如许,这一世又怎么可能不来?
江月寒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一个猜想在心中翻滚了许久。以谢君卓前世为白露疯魔的性子,她入三清宗后不该那么平静,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修炼,对白露的事只字不提,只是偶尔会有相关的询问。
那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反倒像是早已知晓了一切,方才不慌不忙地筹谋,等待时间的到来。
前世忘情太长老给江月寒卷轴,并未劝她同归于尽,而是让她自己选择。是江月寒自己选择了死,前一刻她和谢君卓在阵法中同归于尽,后一刻她便回到这具年少的身体里。
忘情太长老亡故之时,江月寒就有一点猜想,如今到了寮城,那个念头又一次冒出来。
她活过来,重来了一次,那是不是意味着谢君卓也重来了一次?
谢君卓也重生了吗?
那些无师自通的术法,不符合年纪的冷静,判若两人连谢涟都被骗过去的性格改变,还有对她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曾经相处的一幕幕都在提醒着江月寒,答案已经到了嘴边,可是江月寒却不愿意承认,她不敢。
她怕自己亲口说出这个答案后,自己和谢君卓再也回不去在三清宗的日子。她只想要一段平平淡淡的师徒情,不想继续前世的爱恨纠葛。
更何况这一世她会竭尽全力去救白露,只要白露活下来,她和谢君卓那荒唐的十年也能彻底画上句号。
一个人的心只有拳头那么大一点,装一个人刚好,装两个人就太勉强了。
江月寒和邹不闻在路口分手,她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城主府足够大也足够空,烛光照亮每一个角落,看起来都是繁华,却显得那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