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质感从手心传过来,江月寒正欲拔剑,头脑忽然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走马灯般飞快地掠过。她的神识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不断地往下沉。
江月寒心中大惊,暗道一声糟糕。她想要松开勾陈,可是手被牢牢吸住,根本就没有办法放开。
她的意识沉|沦,整个人陷入昏迷,一头栽入黑暗中。避水珠护住她的身体,让她不受海中力量的侵害。
黑暗开始蠕动,很快勾陈和江月寒都被包裹进去,海水又恢复了平静,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梅花剑穗在水中飘呀飘,那刺目的红色是最诱|人的饵,让人忽略黑暗中的危险。
江月寒从沉睡中清醒过来,阳光落入房中,风吹动竹林簌簌作响。她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房间愣了一会儿,有些记不起来自己怎么睡着了。
江师叔,江师叔,你在吗?
潮声阁外,有弟子在扣门询问。
江月寒翻身下楼,开门问道:何事?
弟子连忙垂下头:玉清仙君有令,请你去乾坤殿走一趟。
玉清二字落入耳中,江月寒一阵心悸,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师尊有请,她自然不敢怠慢,拿上剑出门。
弟子跟在她身后,瞧见她的剑上多了一点东西,笑道:江师叔,你这个剑穗真好看。
江月寒一愣,心道自己哪里来的剑穗。她抬起手,七杀的剑柄上果然坠了一枚剑穗,是并蒂梅花,精致漂亮。
第193章
三清宗一切如常,弟子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日常的宗门事务。江月寒一路走来,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觉得到处都很奇怪。
她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到了乾坤殿也没想明白有什么问题。七杀上的剑穗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漂亮是漂亮,可她毫无记忆。她本想把剑穗取下来,可是刚握住那朵梅花她就犹豫了。
最终她留下了那东西。
乾坤殿内,三位仙君高坐,玉清怀抱浮尘,居中居首,无极懒洋洋地抱着一个枕头,像是没睡醒的样子,太虚眼眸半睁,手里端着一个紫砂茶壶。他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殿内除了三位仙君还有一些长老,他们神情肃穆,似有所思。
江月寒给玉清行礼,询问出了什么事。
玉清闭目,神情哀痛,眉目间似有几分不忍。他缓了缓情绪,说进退堂如今无人掌管,长老们要商议合适的人选,故让江月寒前来旁听。
江月寒闻言诧异不已,脱口而出道:师尊这是什么话?进退堂不是一直都是邹师兄和王卓在看管吗?怎么突然就要换人了?
江月寒话音刚落,大殿内的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有些长老面色大变,就连三位仙君也神情严肃。长老们窃窃私语,似在指责江月寒没有分寸,不分场合。
玉清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下面那些长老,示意他们安静。
江月寒环顾大殿,觉得说话的这些人一个赛一个陌生。她心道不该是这样,殿内三位仙君尚未发话,底下的人怎敢无端揣测?实在是不成体统。
她们三清宗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江月寒还没有思索出个所以然,玉清的声音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月寒,邹堂主的事我也很抱歉,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无能为力。
江月寒心生疑惑,正欲问,话还没有出口,一段记忆就在脑海里闪过。邹不闻本是镇守进退堂的修者,却莫名着了道,练功出了岔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徒弟,清醒之后拔剑自刎。
除了他的徒弟,还有几个在进退堂办事的弟子也被打伤,事态影响恶劣,大家本不愿提及。所以江月寒一开口就触了大家的霉头,有些长老心中不爽极了。
江月寒揉着额角,对这陌生的记忆感到违和。那可是邹不闻,身带沧海笛,可以破除一切心魔业障的邹不闻,他怎么可能走火入魔,还杀了自己的弟子?
江月寒不信,她匆匆别过几位仙君离开乾坤殿,朝着进退堂飞去,势必要寻一个答案。
在她身后,乾坤殿的景象逐渐崩塌,变成一片漆黑的废墟,可是她看不见,她的注意力都在前方。
进退堂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掌管,大门紧闭,不见人影。平日里被王卓精心照料的小池塘浑浊不堪,灵鱼尽数死去,就连那些荷花也只剩下残枝枯叶。
江月寒愣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之后的日子一切如常,看上去好像有所变化,但实际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江月寒把自己关在潮声阁练剑的时候,时常会有一些下意识的举动,好像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而不是独自孤零零地。
那样的违和感在靠近小厨房时更甚,江月寒看着那个崭新多余的小厨房,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点火和面,给自己煮了一碗汤圆。
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的她突然变得很熟练,哪怕做的不那么好看,动作上也挑不出毛病,行云流水般,仿佛演示过千百遍。
江月寒越来越糊涂,她觉得是自己修炼出了问题。端着汤圆到院子里吃完,她看着眼前这片茂盛的竹海,突然萌生出出去走走的念头。
江月寒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有了这个念头后,她很快就下定决心,到穿云峰去辞别玉清。
玉清拿着浮尘,头也不抬,平静道:出去走走也好,如今世道不太平,以你的本事,多少能做点什么。
玉清说世道不太平,可是江月寒却没有感觉到。她将信将疑地离开穿云峰下山,不久后就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世道不太平。
妖魔山魅不知何时组成了阵营,在人间兴风作浪。他们攻击城池,奴役百姓,和道门大打出手。大陆之上,路有饿殍,伏尸三千。
江月寒吃惊不已,陌生的记忆再度浮现,原来人间出了一个魔头,她法力高深,残暴无情。召唤出了深渊的魔族,带着他们在人间兴风作浪。人间人人自危,道门也是自顾不暇。
江月寒仗剑人间,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她战过妖魔,打过山魈,在人间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又一次解决了骚扰百姓的妖魔,江月寒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她倒靠着大树解下衣服给自己包扎。可是伤口太靠后,她有些够不到。
风拂过林间,血腥味散出去,江月寒深知这个气味会招来更多的仇敌,她不能留在原地。顾不上够不到的伤口,江月寒穿上衣服就要离开。可是她还没走两步,眼前就是一阵眩晕。
她撑着额角摇了摇头,重影不曾散去,她的意识很快消失,朝着一旁倒去。
坠|落的瞬间,江月寒瞧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人居高临下站在她的眼前,手上握着一条长鞭。
江月寒清醒时正躺在一个破旧的园子里,头顶月朗星稀,身边燃着一团篝火,身上的伤口全部包扎。她倒下时看见的那道黑色人影正端坐在篝火旁,侧对着江月寒,支起树枝烤着一只野兔。
兔肉鲜嫩,香味扑鼻,那味道一钻入鼻尖,江月寒的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