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宗门迟迟不来,谢君卓心里有些担忧。在她说完后不久,天际便有不同方向的人影浮现。
最先到飞舟上的是田蒙和佛宗的弟子,谢君卓粗略一扫,来的都是年轻的面孔,修为高深的长者并未露面。她微微挑眉,并未露出不悦之色,但疑惑显而易见。
田蒙飞了许久,这会儿有些累,不过更疲倦的是他的神情。他看见谢君卓叹了一声,摇头道:佛宗被太虚伤了元气,留存的弟子也不过就我带来的这些。他们都是武僧,修为不俗。
佛宗殊死一战,主持都圆寂了,如果不是慧空及时出现,大陆上哪里还有佛宗的影子。
佛门弟子上前双手合十,对谢君卓一拜,其中一人道:慧空大师托我谢过施主美意,他要留下看护一盏长明灯,所以没有前来。慧空大师说了,灯在人在,灯灭人灭。
长明灯对修道之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听见慧空为了一盏长明灯不离开时,众人的眼神有些古怪。佛宗的弟子亦是如此,他们不知道那盏长明灯有什么奇异之处,只是慧空指着那盏灯说是希望,他们也不好忤逆。
谢君卓听见长明灯三个字心头一跳,慧空心里果真是个明白人,可他什么也没说。谢君卓抬头看着头顶的苍穹,心里了然。忘情和无极尚且躲不过天道的耳目,慧空要是多言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无极,谢君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玉清和许不问起尸,无极以身封印,如今三人俱在寮城内,守着那座空城。旁人不知道无极的反常,谢君卓却在星燎台深处看见了,如今的这个无极复苏了前世的记忆,倒是什么也没忘。
紧跟在田蒙身后的是何飘以及出去的李洛等人,李洛一个箭步跨到飞舟上,走的快还脚下踉跄了一下,撞上田蒙的肩。他哎哟一声,把垂下去的手臂咔哒一声接回去。
他刚才听见了佛宗的话,这会儿接了一句道:我那边也遇到个怪人,说自己要守一口棺材,也不愿意同我们前来。长明灯勉强还说的过去,可守棺材是个什么理?感觉我死过一次回来,啥都看不懂了。
李洛只是不轻不重的抱怨一句,本来也没什么,可这话落在谢君卓的耳朵里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她瞳孔微张,问道:那人可是只有半张脸?
李洛点头:我修道至今还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人,那张脸看上去比我还像个鬼
李洛后面的话谢君卓没有听进去,她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愣在原地。佛宗的一盏长明灯,棺材铺里的一口棺材,是人间的生和死,她曾经留下的因,开始结果。
李洛还在说着自己的见闻,其他人被他吸引过去,没太注意到谢君卓一闪而过的异样。
谢君卓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多余的情绪压下去。她转头看向孤身回来的何飘,询问出了什么事。
何飘的脸色有些难看,带着显而易见的悲伤之色。
颜宗主说他们帮不上忙,就不来分一席之地,要和阴阳玄宗共存亡。颜玉容至和太虚一战后,伤势就一直不见好。阴阳玄宗又不擅长战斗,她觉得自己就算来了也是拖累。而且水淼淼的尸体必须保存在星燎台,玄洛不会离开,她这个做师父的也不愿把他留下。
宗主不走,其他人也不愿意走,任凭何飘劝解,他们都一致拒绝。
谢君卓没料到颜玉容会拒绝,天火焚灵,就是星燎台也不可避免,他们这是但求一死。
谢君卓眺望天际,沉默良久叹了一声。虽然答应了水淼淼会庇佑阴阳玄宗,但他们自己的选择她这个外人无权干涉。再者颜玉容选择留下也有她自己的考虑,她这一生都在为阴阳玄宗的利益做权衡,不会真的一点后路都不留。
谢君卓很快便不在纠结这件事,让大家先下去休息。她们飞了那么久,灵气又日渐稀薄,需要好好调息才行。
谢师妹,我们今后要一直留在飞舟上吗?
众人散去,只剩下谢君卓和江月寒站在船头。田蒙走出去两步又回转身来,问了一句。
谢君卓道:在天火散去之前,都要留在这里。
天火最少要燃烧七天七夜,等到天火熄灭,大陆灵气断绝,天道还会有别的举动。但这些谢君卓不会告诉大家,如今的局势已经很紧张,所有人的神经高度紧绷。特别是阴阳玄宗选择赴死的消息传来,大家的情绪明显又低落许多。
而且在这其中还有一个大的变数,便是太虚。天道已经开始行动,太虚却突然没了影子,任凭魔族如何打探,也得不到半点消息。
不过叶无双留意过,人间的一些飞僵在一段时间内会急剧减少,不知去向。
不用想,谢君卓也知道这和太虚有关,只是不知道太虚用这些死物做什么。如果是要利用,他们今后免不了一场恶战。
田蒙得了答案并没有走,他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谢君卓不解地看着他,印象中这个师兄可不是会优柔寡断的人。
田蒙被谢君卓看的不好意思,窘迫道:我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时间长了不太好。
田蒙眼神飘忽,看向船的另一边,哪里人修,走兽,妖族各自为营,隐隐形成圆的趋势。
谢君卓随便一扫,就看到寮城的白家子弟,白季远也在其中,但他并没有过来。锯齿鼠一事,白季远心中有愧,他无颜面对江月寒。
田蒙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但很快谢君卓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田蒙那一问是有所担心,而这个担心在飞舟不间断地飞了几日后就应验了。
飞舟上没有食物,修士和妖魔尚且可以忍耐,可人类不行。这个问题很快就暴露出来,人类把目光转向一同上了飞舟的走兽。这些走兽没有灵智,但它们对危险有着超然的直觉,不然也不会被带上飞舟还安安静静。
人类对走兽举起屠刀,动物的嘶鸣惊扰了飞舟上的宁静。道门的弟子想也不想地出手阻止,魔族瞧了一眼不感兴趣,妖族却舔着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们带着这些畜生不就是给我们吃的吗?我们人都要死了,你还心疼这几只畜生?
被饿的眼冒金星的人类根本就顾不得那么多,手上的屠刀森冷发白,直接架在兽头上。
就算不上飞舟,这些走兽也是人类手中的猎物,他们盯上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道门的弟子觉得有些理亏,可是莫名的他们并不想看见这一幕。
他们带走走兽的初衷可不是为了把它们当粮食。
这场骚动自然也惊动了谢君卓等人,田蒙眉头微蹙,佛宗的弟子更是闭目合十,开始念经诵文。
举着屠刀的人被念的烦,怒道:死秃驴闭嘴,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佛宗弟子,既然不想我吃这些野兽,那你们倒是割肉给我们,学一学你们佛宗割肉喂鹰的精神。
佛宗弟子睁开眼,那日给谢君卓带话的人道了声佛号,手掌一翻便多出来一把刀,他把刀架在手臂上,道:如果施主肯放下屠刀,小僧可如你所愿。
呸,好好的鹿肉不吃,我吃你个大活人?屠夫没想到佛宗弟子来真的,一时语塞,顿了顿淬了一口,反倒埋怨起来。
这边屠夫不识趣,另一边妖族叫嚷起来:都说佛宗弟子精通佛法,肉身可成圣,想必滋味非比寻常。和尚,那人不识货,但你可以喂我们。
天火的烧灼让灵气消失,在飞舟上这几日,大家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一变化,因而飞舟上人人警惕,没有轻易出手,就怕自己变得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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