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学姐并没有跟别的鬼一样,被牵着鼻子走啊。
黎听闻言,转过头望着她,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方亦亦愣了一下。
黎听眼眸是纯净的黑,没有任何破碎的光点能投射进来,却无端让人想起满天璀璨的繁星。
鬼的执念,方亦亦多多少少清楚一点,倒不是有人跟她说过,而是她自己从最近遇到的鬼身上看出来的,方亦亦想起南茜化成的鬼,直到被烧成灰,可怖的眼睛都是紧紧盯着她,黑色的烟尘消散时,地上都有一道朝向她的痕迹,那是南茜伸出来的手。
耳边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方亦亦知道,这只鬼的执念,也是要她的命。
方亦亦咬了咬下唇,问:学姐,鬼的执念是怎么形成的?
死之前最强烈的念头。
那我是多招人恨啊。方亦亦莫名其妙,觉得荒唐。
一个个的,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却偏偏过得和罪魁祸首一样,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
方亦亦有些惴惴的:学姐的念头,是什么呀。
我?黎听眨眨眼睛,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想看她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吧。
方亦亦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又酸又涩,带点疼痛,莫名想哭。
她慌乱地避过黎听的视线,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问道:学姐找到了?
找到了。
那...那恭喜啊方亦亦闭了闭眼,把心中的不适压下去。
黎听笑了声,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她蠢死了,过得一点都不好。
诶?能被学姐喜欢,怎么会蠢呢?方亦亦瞪大了眼睛。
黎听从桌子上下来,坐到椅子上,放松身体靠着椅背,无奈道:眼光不好呗。
额方亦亦感觉被安慰到,甚至想附和一句:那学姐眼光是挺不好的。
还有种:蠢人怎么能配得上学姐的想法。
而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登时浑身僵硬,开始自我唾弃,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卑鄙恶毒。
黎听瞥她一眼,把两页不成圆的铜钹随手朝方亦亦丢去。
方亦亦一惊,手忙脚乱地接住。
弄死它,就用这两天练习的内容。
来活了。
方亦亦抿了抿唇,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抛之脑后,尽量不去管心底的酸涩,握紧铜钹,在接连不断的敲门声中,一下子拉了开门。
一个后脑勺杵在门外。
说是后脑勺也不尽然,这鬼穿了一件干净宽松的白色寿衣,身材面对她的方向,胸前有两个圆润的突起,脚尖也是朝向她这一边的,只有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但是头的话又确实是个后脑勺。
鬼朝方亦亦扑过来。
方亦亦想也没想,操起铜钹,像打沙袋似的,对准前面的后脑勺,一钹呼了上去。
鬼的反应也很快,它抬起手,一只手牢牢抓住铜钹边缘,两一只手朝着方亦亦的心脏位置探去。
方亦亦眼疾手快,练了一天的擒拿随即使出,另一只手放开铜钹,抓住鬼探过来那只手的手腕,僵硬,软,又没有弹性的触感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个死人。
没有迟疑,方亦亦朝旁边一带,强行将鬼手改变了方向,然后借着力道反向一拧咔吧一声脆响,鬼的前半个小臂被她拧了下来。
方亦亦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在她的设想中,这个动作应该会将鬼推倒才对,但是她忘记了鬼和人不一样,不会因为疼痛而引发身体下意识做出的自保反应,就导致鬼直接被拆了。
手臂断掉鬼也没什么觉得怎么样,剩下的半截手臂挥啊挥的,频率幅度都跟另外一只手臂一样,像个设定好的机器。
方亦亦手臂丢到地上,铜钹换了只手拿着,抬起脚踹过去。
在她抬脚的瞬间,地上的手臂自己动了起来,握住方亦亦的脚踝,朝旁边扯去。
方亦亦下盘没有防备,变故出现时一惊,想防卫已经来不及了,狠狠地跌在地上,摔得脑袋一懵,眼前阵阵发黑。
视线中,之前被她放开的那扇铜钹就在眼前咫尺的位置,她咬咬牙,刚伸手抓住,铺天盖地的头发就涌了过来。
鬼手并没有放开她,抓着她的脚踝使劲儿往后脱,方亦亦根本没有跑不掉。
下一秒,方亦亦身体被缠绕起来。
鬼的头发丝极细,有些还分叉,像一根根尖利的刀片,逐渐收紧,她喘不过气,无法反抗,脖颈被勒出血珠子。
方亦亦脸色因缺氧而发紫,她看了一眼那只鬼,发现那只鬼背面也没有脸。
两面都是后脑勺,长满了茂密的头发,发量惊人。
看眼方亦亦要不行了,黎听道:你会念经吗?随便念一句?
明明耳朵已经嗡嗡响,黎听的话却还是尽数传入了她的脑海中,语气不紧不慢,从容且淡定。
就好像笃定她一定能赢一样。
方亦亦重新打起精神,思考对策。
其他部分的皮肤也被勒破,血珠渗出来,被吸进头发里,鬼那一头原本如枯草一般的头发突然顺滑了好多。
方亦亦将这种变化尽收眼底,登时觉得自己就是一瓶人形护发素,无奈且憋屈。
她哪里会念什么佛经,想来想去,在喉咙要被割断前,方亦亦福至心灵,用仅剩的氧气大喊一句:人生本来一场戏!
效果立竿见影,非常拔群。
头发一松,突然不勒了!
方亦亦感到惊喜,继续大声道:因为有缘才相聚!
这句就没什么效果了,虽然不勒了,却并没有松开,她感到疑惑,《不气歌》就停了一下。
头发抓住空隙,再一次紧紧缠绕了上来,勒得比上次还紧,还多加了几股。
方亦亦脖子一疼,在窒息前赶紧接着背:相扶到老不容易
她边念歌词,边手动给自己松绑,先把脖子上的扯下来,鬼不甘示弱,头发蠢蠢欲动,方亦亦扯一点,鬼就补一点,却只能松松捆着,再也绑不紧了。
挣扎了几个回合,一人一鬼都不甘示弱,谁也奈何不了谁。
方亦亦气结,这会儿皮肤被割破的疼痛已经上来了,她浑身痛得厉害,衣服破破烂烂,沾了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渍,她体力不好,再拖下去只会吃亏。
于是方亦亦也不挣扎了,就着满身的头发,抄起铜钹,对着鬼的脑袋狠狠砸了上去。
她扯着鬼的头发,不让她躲,鬼此时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赖以为生的武器变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方亦亦边砸边念念有词:儿孙琐事由它去啊!吃苦享乐在一起啊!
行为与句子相悖,一点也不佛系。
稳准狠,念一句砸两下,规律而有节奏,和这鬼方才敲她寝室门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
起初鬼还能站着,到后来脑壳被砸破,断裂的手臂咕噜噜滚到白色寿衣袖子里,鬼颤颤巍巍地收起满地头发,竟然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学姐!方亦亦摸了一把脖子上的血,回头大声道。
黎听朝她莞尔一笑,抬手一挥,幽蓝色鬼火笼罩住白色衣服的鬼,顷刻间鬼便化为了灰烬,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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