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凭睢从十分钟前男朋友半撒娇半诱哄的解释里清醒过来,抓住了遗漏的华点。
这套房的主人眯了眯眼,站起身,就要往衣帽间走。
一阵琵琶声突然响起。
铃声依旧是他用了五年那首曲子,但区别于之前的那个,现在的铃声少了杂音,清晰而纯粹。
是孟听鹤重新给他录的。
贺凭睢想到那天,眼里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丝笑意。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天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时间和氛围都刚好,推着他把这件事情说开。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孟听鹤给他发过来的录音。
甚至据男朋友后来在他掉了马甲之后所说,那几天他还被妄介气的够呛。
明明还不是最亲密的关系,甚至还因为他而受气,却依旧选择给他重新录音。
贺凭睢想到那段音频后面跟着的那句希望可以给你带来更好的安宁,心底的一角就不可控地塌陷下去。
那么好的人啊,被他拐回家了。
贺总嘴角噙着笑意结束回忆,拿起搁在桌上的私人手机。
来电显示,贺百然。
贺凭睢的笑意淡了一些,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爸,还没睡呢。
贺凭睢这人,说话天生带嘲讽,不加掩饰的时候更是能一句话让人心头火起。
就好比现在。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话,搁在一般的父子身上,就是父慈子孝的亲切问候。
但用贺凭睢的语气和语调说出来,就带上了欠揍的意味。
饶是贺百然对他儿子是什么德行已经再熟悉不过,也是心头一梗。
贺百然静默一瞬:下个月就是清明了,今年的祭祀我想
停,打住,你不想。贺凭睢难得没有听人把话说完,直接截口打断,我妈走之前说她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应该没忘记吧?那些有的没的就别弄了。
最后的时候,云典已经瘦得就剩一把骨头。这个向来温婉又多愁善感的女人躺在病床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明媚笑容,握着儿子的手很轻很轻地说。
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他了。
窗外的枯叶同她的话音一起落下。
贺凭睢宁愿她不要笑。
贺百然没有吭声,在贺凭睢耐心丧尽的前一刻换了一个换题:那不说了。你那侄子惹你生气了?
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小了下去,随即完全停止。磨砂玻璃后的人影弯下腰,利索地套衣服。
贺凭睢整个人懒散地陷在沙发上,语气不太好地回答他父亲的问题:他对你儿媳妇态度恶劣,还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我不能生气?
拍卖会回来之后,孟听鹤就在他的要求下把贺铭昆说的一些垃圾话复述了一遍。
听得贺总恨不得给他那憨批侄子套上麻袋再揍一顿。
可惜孟听鹤制止了他这个不怎么符合霸总身份的想法,建议他用其他不暴力但同样奏效的方式。
于是贺凭睢跟他大嫂提了几句,断了贺铭昆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又收拾了一下他的小公司。
略微出了点气。
玻璃门被推开,里面的热度溢出来。孟听鹤带着水汽,随手拎着个毛巾,赤脚往窗户边走。
电话那头,贺百然噎了一会,沉声说:我会警告他的。
贺凭睢嗯了一声:希望您明天还记得,挂了。
他挂断电话,把走过来的人拦住放在自己腿上:怎么又不穿鞋。
孟听鹤拉开上半身和他的距离,胡乱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言简意赅中透着一丝任性:热。
贺凭睢没说话,把和自己拉开距离的男朋友又搂回来,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待办事项。
他这套房之前的风格是简洁冷硬的,虽然后来重新装修了,但显然还是有些失策。
他应该在地上都铺上地毯的,嗯,上次那个开发商说的羊毛地毯就挺好的。
孟听鹤不知道贺凭睢心里的烧钱想法。刚刚拉开的距离又缩为零,他只好小声地提醒道:我头发还没干。
贺某人不为所动,甚至摁着他的肩,直接埋在他的颈窝:让我吸一会。
吸一下刚洗完澡的男朋友,充点电。
孟听鹤:?
出于对男朋友的关怀,孟听鹤虽然察觉到了他有点不对劲,但并没有在这时候询问,而是任由他吸了十分钟。
宛若吸猫视频里被吸得四脚朝天的猫。
等到贺凭睢终于起身进了浴室,被吸到两眼无神的孟听鹤才横躺在沙发上,给秦彦询回拨了个电话。
崽啊,刚才怎么没接,秦
彦询对他们乐团的吉祥物操碎了心,你现在一个人住?注意安全。
他那边传来吵吵嚷嚷的笑闹声和碰杯声,很快就安静下来。
孟听鹤仰面盯着窗帘上的纹路,语气还有些被吸过的蔫:刚刚在洗澡。那什么,彦询哥,我不是一个人住。
他是有男朋友的人。
秦彦询沉默片刻:行,那也注意安全。
孟听鹤眼前适时地浮现出他定制的小玩意儿,也陷入片刻的沉默:了解。
秦彦询:崽你为什么要沉默啊崽,总感觉在策划什么不安全的事情。
相对沉默了一会,孟听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今天巡演全部结束了?
是啊,今晚结束,现在在吃自助餐,这群人嚷嚷着要把你抓过来呢。
孟听鹤笑起来:不去,每次聚餐你们都跟喂猪一样喂我。
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月照梨花的一个传统。
当初孟听鹤加入乐团的时候才15岁,脸没长开,身高也没拔长,整个人就是瘦瘦小小的一只。乐团这群人每次见着他就控制不住围着他进行投喂。
聚餐的时候更是疯狂填满他的碗碟,恨不得把锅都搬到他面前。
哪怕他现在已经成年了,已经有足足一米八的傲人身高了,这群人的习惯也没改变。
秦彦询弹了弹手里的烟,笑骂道:小没良心的,这是我们沉甸甸的爱。说正事儿啊,今年是乐团成立八周年,六月份有个特别表演,崽,秦哥现在诚挚邀请你和我们同台演出。
八周年了啊。
孟听鹤沉吟片刻。
而且你生日不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吗,就当是给你庆祝了。秦彦询耐心地循循善诱,你之前还答应我说要回来表演的。
浴室的水声持续一个调,应该是贺总在不着痕迹地探头。
孟听鹤瞥了浴室的门一眼,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沙发,闭上眼说:好。
接下来的几天,孟听鹤忙碌得规律且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