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远问:“因为拍女鬼和秋生那场戏呀?”李赛凤说:“是呀,小凤姐拍完那场戏以后,这几天眼睛就没离开过尊龙,每天都在说他在片场有多绅士,好似痴一样。”
翟远没想到王小凤一个颇有社会阅历的古惑女,居然还有犯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
他不置可否耸下肩:“不错啊,他们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一个孤儿出身,一个连孤儿都不如,很般配。”
李赛凤觉得他说的太直白,但好像也不无道理。
无论尊龙还是王小凤,都是出身很惨,拿着一手烂牌开局的场面,结果却凭本事把对手打了个春天。
边走边聊。
翟远开着车子在城里绕了两圈。
终于在西单附近找到一家电影院。
即便没有划分车位,翟远还是循规蹈矩把车子严丝合缝靠在路边。
领着李赛凤来到电影院门口,影院大门正对着电报大楼,一进门是一个五六百平的观众休息厅,比九一娱乐的大厅宽阔不少,入夜时分都是年轻人往来穿梭,看穿着打扮大多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居多。
穿过休息厅从侧门进场。
一位大姐坐在柜台里嗑着瓜子,抬头看了眼翟远和李赛凤,不咸不淡问了句:“买票啊?”
翟远应了一声,笑着说:“这地方可不好找。”
大姐乐了:“外地人吧?燕京拢共就这几家电影院,怎么不好找。”
翟远笑着说声没错,望向一旁黑板写着的放映片名。
“甭看了,这场放的是《保密局的枪声》,眼瞅着就要散场。”大姐嗑着瓜子讲解道:“下一场是东洋电影,高仓健的《幸福的黃手绢》,你现在买票马上就能进去。”
翟远一听这片名,果然都颇具时代气息。
“没有《少林寺》之类的新片吗?”
“武打片白天放过了,晚上学生居多,小情侣在一起爱好看个文艺电影。”
翟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扭过脸问李赛凤:“看一部东洋片怎么样?”
李赛凤嗯了声:“我还没看过东洋电影。”
两人交流说的是广府话。
卖票大姐多看了翟远一眼:“嘿!还真是外地来的,广府人吧?”
翟远笑道:“这都能看出来?”
大姐说:“瞧你们穿着打扮就不便宜,现在就属你们广府有钱人最多。”
“那不也得听首都的话嘛!”翟远笑着说完,又开句玩笑道:“麻烦您给拿两张朱时茂的电影票。”
“朱时茂?”
“朱时茂就是高仓健嘛,你看他俩长得多像。”
大姐被逗乐,盯着海报上的高仓健笑道:“哎你别说,这俩人还真有点挂相。”
外语片比国产片定价要贵,两张《幸福的黃手绢》票价一块八。
趁着还没散场,大姐又跟翟远唠道:“现在物价涨得太快,我以前跑片的时候,票价才一毛钱一张,这才过去几年,一下子翻了十几倍。”
翟远好奇道:“您还干过跑片?”
大姐说:“干过!单位那时候有指标,要丰富农村老百姓的娱乐生活,我就骑个自行车拿着拷贝往乡下跑,一天能跑三四个村子。”
翟远问:“白天放不了吧?”
大姐说:“放不了,都是露天公社的大院,白天光线太亮。”
翟远回忆起小时候,自己也经历过在公社院子里看电影的画面,脸上露出微笑。
“那您是为人民服务了。”
“这话你可说对了,要不是为人民服务,一个月几块钱的补助谁愿意去。我们跑片放映那时候,一个月蹬坏一辆自行车常有的事儿,现在一下雨膝盖还疼呢。”
跟大姐在影厅门口唠了几分钟。
帘布掀开,影厅里观众们三三两两走出。
这一场放的《保密局的枪声》,观众还都是中年人居多。
等他们走出影厅,跟翟远同场看东洋片《幸福的黃手绢》的观众进场时,其中年轻学生党的数量便占了八成往上。
“学生党虽然多,但基本也只看这一两场,消费主力还是白天有钱有闲的成年人。”
翟远观察周围环境,对此时观众的画像有了个简单区分。
不过现在也没有往内地发展的打算,此时内地电影市场太小、票价低廉,电影院基本是国营企业,暂时还看不到商机。
翟远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拉过一旁的李赛凤,笑着跟柜台里的大姐说:“得嘞,您先忙,我们先进场。”
大姐说了句等会,低头从柜台里取出一盒点心:“咱姐俩聊的挺投缘,下午刚买的豌豆黄,你们广府那边肯定没见过,姐请你跟你女朋友尝尝。”
翟远双手合十致谢,把豌豆黄递给李赛凤说:“她请我和我女朋友吃点心,你吃不吃?”
李赛凤白了翟远一眼,伸手夺过塑料餐盒,昂首走进影院。
……
八十年代燕京影院跟香江差不多。
一千多个座位的大厅,分上下两层,当中仅有一块大银幕亮着画面。
此时还没流行开在影院卖零食,国营企业也不屑这些蝇头小利,倒是便宜了影院外面的小卖部。
翟远进场就发现,不少年轻观众手里都拿着一瓶北冰洋汽水,再有些山楂卷、爆米一类的零食。
电影开场。
没有原声警察,上译译制厂配音的电影,同样令一群年轻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东洋这部《幸福的黄手绢》是79年的片子,翟远也没看过这么老的电影,本来提不起什么兴致,结果随着影片剧情推进,发现这片子居然还有点意思。
一部典型的东洋纯爱片。
小朱时茂高仓健饰演一个刑满释放的大叔,路上跟一男一女产生交集,搭了个顺风车却又不知该去哪里。
在路途中,高仓健将自己的经历告诉随行的两人,原来他因为妻子被强暴,报仇时杀人而入狱,出狱前给妻子寄了一封信,告诉她如果还愿意一块过日子,就在家门口的旗杆上挂上一面黄手绢,如果没有他就不打扰对方永远离开。
一路上,高仓健忐忑不安的情绪,将戏院里的观众情绪也带动起来。
李赛凤忐忑不安问:“他家门口会有黄手绢吗?”
翟远心想,这类纯爱剧情片肯定是大团圆结局呗,难道回家发现妻子跟老王过日子?
那是另一个类型片叫夫目前。
结果翟远还是低估了东洋导演的水平,在结尾的镜头里,高仓健在两位陌生人鼓励和陪同下回到家门口,一抬头满眼都是黄手绢,挂满了桅杆和晾衣绳。
饶是翟远阅片无数,仍被这个画面震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