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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考核[无限]——魏朝瑾(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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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卿在不断避让着獬豸。

但显然,这次獬豸愤怒极了,它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左冲右突,硬生生拦下了想要逃跑的升卿。

简悄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给它们俩留出解决问题的空间。

这时候他才发现,小朱雀带他们降落的位置是咸阳城的主街道。

地面上的裂痕还在继续,主街道的青石板一片狼藉,简悄小心地避让着危险,摸索着来到汤饼摊的位置汤饼摊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吴老爷子王校尉简悄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尽量掀开那些比较轻的倒塌物,你们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他。

汤饼摊本身的面积就不大,简悄基本将这一块的倒塌物都翻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一个人。

地裂已经到了简悄的脚下,他只能避让开来,那道裂缝将汤饼摊所在的位置一分为二,一粒很小的豆子从缝隙里滚出来。

简悄眼疾手快地将那粒豆子捞到手里。

他摊开掌心,这颗豆子的情况非常不好,它有半边被压碎了,看起来微微有点透明。

豆子看到他,它仅剩的一个小圆圈变大了些,然后变成了一条粗线。

它差点被压成粉碎时没有哭,差点掉到裂缝里没有哭,但现在躺在简悄的掌心里,简悄给它擦眼泪时,它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别哭了。简悄小心地把它捧在手里,避让突如其来的裂缝,吴老爷子肯定在别的地方平平安安的,你不要担心。

从他救下这颗豆子起,他就感觉这颗豆子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豆子从他的掌心里坐起来,它已经越来越透明了,它伸出细细的胳膊,抓住了简悄的小指,简悄的意识里浮现出一段画面

先是整座城池开始摇晃,接着,建筑物纷纷倒塌,倒塌的建筑物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街上行人的身体,这些行人脸上还带着茫然的神色,身体却渐渐透明起来。

吴老爷子也不例外。

这一天还是来了。

吴老爷子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把所有的豆子捧起来放到了一个盒子里,将自己剩余的灵力全部注了进去,这样举动让他透明得更快了。

吴老爷子挨个摸了摸豆子的头顶,脸上带着不舍:要是你们能活下来就好了。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瞬,带着些许颤抖:

哪怕只有一个也好啊!

这些懵懂的豆子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难过,有好几颗拍拍手变出小花花,想像往常一样哄一哄他,花才刚递出去,吴老爷子还没有簪在头上,就已经消散成烟。

徒留懵懂的豆子看着掉在地上的小花花。

有豆子想从盒子里钻出去捡,但它们还没爬出去,花就已经被埋在倒塌的建筑物下了。

城池从天际落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盒子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无数豆子受到重创,从盒子里消失,只留下最后一颗奄奄一息的豆子。

端坐在简悄掌心里的豆子已经很透明了,能透过它的身体看到对面的东西,它用几乎已经断掉的胳膊合在一起,很轻很轻地拍了拍,手里出现了一朵小花花。

它努力地把小花花举高高,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就砰地一声消散成烟。

简悄的掌心里只留下一朵残缺的花,就好像最开始王校尉暴揍巴蛇时,那颗担心他害怕的豆子努邻起脚尖,给他花一样。

简悄拿起这朵花,这颗豆子在要消散时,即使语言颠三倒四,即使灵智懵懂,也依然在拼命地告诉他

别怕,给你花花,陪你,别怕。

升卿和獬豸的对峙告一段落,升卿几乎是被幼崽模样的獬豸半拉半扯带过来的。

这条升卿努力地卷起蛇尾,将獬豸往简悄怀里推,眼里充满了恳求。

简悄问:为什么要让我带着它?

升卿没有回答,只是把头转向了一边。

从那皲裂的大地之上,简悄看到了熟悉的军队是那天他在吃汤饼时见过的,吴老爷子所说的蒙家军。

这只军队为首的人依旧穿着玄色的铁甲,戴着兜鍪,脊背挺直,骑着一只通体雪白、尾巴墨黑的駮。

他身后是得胜归来的战士,押送着异兽和恐龙,和他那天看到的半点不差。

这只军队到达了一片废墟的咸阳,他们仿佛没看见似的,径直穿过。

在简悄旁边的升卿猛地窜出去,拦住那队军队的去路。

军队停了下来。

骑着駮的将军摘下了兜鍪,兜鍪下是一张爽朗而俊气的脸,他看着苍穹之上黑线组成的蛛网,又看了看拦在他面前的升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我的使命,完成了吗?

伤痕累累的升卿游动到他的身边,玄甲的将军替它正了正冠帻: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他坐在駮上,那只駮嘶鸣了一声,音如击鼓,似在庆贺。

他看向简悄的方向,目光仿佛越过了时间,看到了久远的后世:所幸,未绝炎黄。

忽而一阵风吹来,玄甲的将军便和他身后的军队一起,青烟般地散去了。

升卿落寞地立在原地。

简悄以为它会哭,它身上的情绪悲伤而又压抑。

可它没有。

它转过身时,简悄居然从它脸上看到了笑意,极致的悲伤和真切的喜悦糅合到一起,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它游动到简悄身边,尾巴尖卷上简悄的胳膊,简悄被带入到了升卿的记忆里。

那时的升卿还是一条小蛇,獬豸还是一枚没破壳的蛋,他们终日住在空旷的秦王宫里。

升卿有时会去咸阳的街道上遛一遛,街头巷尾没什么人气,也没有声音,因为这本就是一座空城。

咸阳城所有人都死了,葬在不见底的深渊里,密密麻麻的棺椁插在嶙峋的山峰之上,城里只残存下来了一点灵。

升卿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孤独着,直到獬豸破壳,它们两相依为命。

小小的獬豸喜欢趴在升卿头顶的冠帻上,升卿也纵容着它,常常顶着獬豸穿行在大街小巷,两只异兽乐此不迷地玩起了捉迷藏。

它偶尔也会带獬豸从云端的城池跑到地上,去一座悬崖上的山洞里,去看那些沉睡在深渊里的故人。

有时候,只是有时候,它实在太想念曾经咸阳城里的烟火了,它也会悄悄激发几只残余力量较强大的灵,让他们短暂地醒来,重复日常的劳作,就好像这座城里的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它有一次唤醒了曾经救过它的小将军,也不能说是小将军吧,因为小将军已经长成了沉稳可靠、能够指挥千军万马了大将军了。

大将军对它说,如果觉得孤独或者难过,可以唤醒他,他的灵很强大,可以撑上很久。

可升卿再也没有唤醒过他。

升卿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否是人族,它只是守着这座空城,固执地等,等一百年、等一千年、等一万年,或者更久。

它希望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大将军不会因它的任性过早消散,大将军也能看到那一天。

所以它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某一日,所有残存的灵都被唤醒,咸阳城里热闹起来,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它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热闹的咸阳城。

它知道,它等到了。

它的灵力早就和咸阳城绑在了一起,咸阳城在,它在;咸阳城毁,它亡。它能清楚地感觉到城里的阵法在飞速失效,天地间的灵气骤然减少,直至虚无。

最后一次灾劫要开始了,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獬豸。

升卿一开始也寄希望于它等待的这个人能够改变几千万年前的命运,但后来,它发现命运不是单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它是无数事件、无数时间、无数选择杂糅在一起造就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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