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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甫洛夫与白月光——王孙何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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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嗯了一声,说:怎么?

我说:跟喝我姥姥的蜂花护发素似的。

他笑了:你,你喝过?

我说:没,就是跟你模拟一下,我下辈子都不想做胃镜了。

他笑着摇头,很有兴致地跟我规划:大夫说你可以吃一点瘦肉,明天可以吃瘦肉粥,再炖一个豆腐汤,我还买了桃子

哎,不用那么麻烦,食堂买着吃就行了,我有点不忍,但还是打断他,那个一会儿你就回去吧,这一天尽消磨在医院,太耽误你时间了。

唐书禾愣了一下,语气僵硬起来:没事,不耽误。我在这陪你几晚。

我叹了口气,说:我真没事了,现在就是吃药输液,也不是什么大病,也不影响行动,没必要身边一定得有人。

可是别人都有人陪护的呀。

别人是别人,昨天和我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个直接吐血的呢,跟人家比什么。

那你万一半夜突然不舒服呢。

有护士铃啊。

路怀,他突然说,你疼了多久啊。

我怔了一下:也没多久,前天稍微有一点

你疼了多久啊。他说。

我沉默。

他说:你疼了那么久,居然谁都不知道,你怎么都不找个人照顾你呢。

你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住院的吗?

胃溃疡是非常容易导致癌变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他哽了一下,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只是,只是很想让你快点好起来而已,别的我没有想过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都不行吗?

太阳一点点沉下去了。唐书禾苍白的脸也一点点地暗下去,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忽然伸手捞了一下他的手腕。

他猝不及防地剧烈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一个非常具有抵抗意味的动作。

他做完这个动作才反应过来,手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愕然地看着我:你

得了病,治就行了,我没事儿,也没怕过,我没再伸手碰他,看着他暮色中那双惊惶的眼睛,分不清是心酸多一点还是不安多一点,我说,唐书禾,你也把我当一个普通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你到底怎么了?

天好像一下就黑了,唐书禾的表情变得僵硬又模糊,我等了他一会儿,听见他说: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我没说话。

我他的语气像个考砸的孩子,我现在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要这样,我说,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不要这样说。

是因为这个吗?他说,因为这个?

他挽起袖口,把手腕往我眼前送:你再,再摸一下。

我没动。

他执拗地向我证明:你再摸一下吧,我没问题的。

我直接问出来:你是不是病了?

他僵在那儿,苍白的手腕像一条暮色里断尾的河。

我叹了口气:先回去吧,慢慢说。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嗯。我说。

刚到那边,语言不通,压力很大就出了一点事情。

什么病?我问。

他立刻说:没有病!

我愣了一下,说:你那时候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吗?

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依然在问,我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吗?

没有,我说,不说了,先回去吧,天黑了。

路怀,他拽住我的袖子,我真的没有问题,我跟你保证。

晚来的疾风把人们的头发吹得贴在脸上,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裹紧外套,叹息都碎在风里。

先回去吧,我说,不冷么?

他三两下把外套脱下来想往我身上披,被我挡住了。他拎着自己的衣服,急急慌慌地把所有话都往外倒:我父母,你也不用担心。以前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它重蹈覆辙。

我怀疑这些话他一直都想说,才会说得这么顺畅,他看着我,像看着一块即将碎裂的浮冰,我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面目全非的故人。

你还不明白吗,我可能是刚刚大病一场,疼痛的余韵让我出奇的疲惫与平静,我说,横在我们之间的从来不是这些。

他空落落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走吧,回去再聊聊?

唐书禾的表情突然抽搐了一下,蓦地转过头去,那一秒我觉得他几乎快落下泪来,但终究没有,过了几秒钟,他转过头来,对我伸出手。

夜色裂开了一条缝隙,我和他无声对视,他对我仓促地笑了一下。

我摇摇头,也笑起来,捏住他的手腕,把他牵回了病房。

这次他没有挣,我松松地拢着他清瘦的手腕,感觉自己像在田野上牵一只风筝。那一路都是沉默,一步一步都像是在走这八年,走进医院走廊的时候一刹那灯火通明,我回头一看,他却在笑着。

我没再提让他回去这个话头,他就顾自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带过来的书,我看了他半天,他一页也没翻过去。我捧着杯热水暖手,过了一会儿,他把书啪地一合,喉结滚了滚,说:那年暑假后来我出国了。

我看着他:嗯。

很难申请,他的手扣着书角,我就在国内又读了一年书。

我皱了皱眉,什么大学连你都得复读一年?

威斯康星大学。我在的那个校区很大,刚去的时候经常迷路,他笑了笑,我口语很一般,又不适应环境,有一段时间状态很差,就出了一些障碍。

我坐在病床上,捧着一杯热水,静静地看着他。眼前人还是清秀文气的长相,微微下垂的眼尾细细长长,笑起来的时候,弧度非常腼腆柔软。

我轻声说:你被欺负了吗?

没有,他立刻说,我没病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执拗。

好,我知道了。我说。

你刚才说横在我们之间的从来不是这些,那是什么?他问。

是时间,是已经造成的伤口,是我已经做好和全世界对抗的准备,结果迎来了彻彻底底的背叛和抛弃,八年一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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