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刚小孩说道已经一年了。
在这么个错乱的时间里,像是有人故意把滑头鬼放入怪谈,让他看看朝日川一时的童年。
一个月、或者说一年前,当时奴良陆生走在路上仗着别人无法发现他,脚步很快,小孩撞到了他的膝盖上,一下真的被撞得狠了,又看到奴良陆生看自己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气得站起来和他理论。
极度震惊又茫然的奴良陆生当时对这个小孩只会应好好好是是是,顺便就不要脸地和这个小朝日川认识上了。
朝日川一时这个名字是成为鬼之后存在的,小孩自称阿时,奴良陆生就这么叫他。十一二岁的小孩性格很乖巧,却很早熟,不过再早熟也禁不住成年人的死缠烂打,阿时稀里糊涂地在这段时间经常被奴良陆生带着跑过大街小巷,觉得好玩极了,也就不再抗拒滑头鬼的接近。
只是作为那一撞的赔礼,阿时想让滑头鬼带他去一个地方。
你可以带我去花街吗,那里的墙根都堵得很严实,又高,我翻不进去,你要是能带我进去,我就信你是个妖怪。
奴良陆生当时僵住了:你那么小为什么想去花街?
你管我?小阿时瞪了他一眼,然后溜走了。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个月下来,奴良陆生不知道这个怪谈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想要破解这个怪谈,很明显,小时候的阿时是这个浅草的中心,可他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
但只要小孩朝自己轻轻叫一声喂,滑头鬼就觉得这真是甜蜜的苦恼。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朝日川一时,眉宇间没有从前的张扬和现在的阴郁,只有懵懂又温和的平静,让他这个潇洒自如的滑头鬼都忍不住蜷起一切棱角,来到他面前,不敢轻率言行。
一滴雨落在地上,随即雨丝连成一片,在深色的伞面上打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奴良陆生一手抱着小孩阿时,一手打着伞,来到的花街的入口。
花街是保持和式风貌建筑最多的地方,但也不乏西洋酒吧和夜会,灿烂的灯火像是在雨里连绵成一片,香气和酒气氤氲成雾,诉说着这里享有的纸醉金迷。
十一岁生日,奴良陆生拗不过阿时,还是带他来到了花街。
尾随在他们身后的鸩摇头,觉得奴良陆生没救了。
冷吗?滑头鬼轻声问怀里的小孩,后者摇摇头,伸长脖子往花街里面望。
滑头鬼看到他眼里分毫不掩的希冀,忍不住笑道:你太小了,要从正门进去肯定会被赶出来,你是想去见到哪家店的小姐,我直接带你翻进去。
小孩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又犹豫了起来。
滑头鬼说:还是说你不记得你要见的是漂亮的花魁还是一个老酒鬼?
小孩一脸愕然。
奇怪,很快,阿时就收回了惊讶的表情,疑惑地看着滑头鬼,敏锐道:我为什么总觉得你认识我很久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和你说过。
微雨之中,奴良陆生没有回答他,而是向前跨步。他抱着小时候的朝日川一时光明正大地从花街正门进入了这一个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向他们投来目光,环境与灯光一下变化,小孩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四处张望。
小时候的阿时是画里面的人物,奴良陆生不清楚狂画师是怎么知道朝日川一时小时候的模样,还是利用了什么妖术窥探到了他内心这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在这个浅草异闻录里,新增了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新浅草。
小时候的阿时在这段时间里一直被他带着到处去玩,口风却很紧,除了名字和爱好之外基本没有透露出什么信息,奴良陆生也没有刻意去打听。
在尾随的鸩扼腕觉得奴良陆生真的没救的时候,滑头鬼突然开口:
我认识长大后的你。
你虽然什么都没有说过,但我全部都知道。
面对现实中失去记忆的朝日川一时,滑头鬼什么都不能说。
他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滑头鬼,他很多时候都想把一切都告诉朝日川一时,但看到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在他面前犹豫困惑的时候,又还是把过去的记忆全部都咽下,慢慢地等待着。
如果是画中一个影子的话
小孩像是听到了他回答,但注意力都被花街吸引去了,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诶,是吗,你又骗我,那我们认识多久啦?
现实的朝日川一时无数次地疑惑过奴良陆生七年前后性情大不相同,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如何让一个年少轻狂的妖怪变得这么沉稳闷骚,可因为有记忆横亘着,朝日川一时又不好多说什么。
我们认识多久了?
滑头鬼静静地注视着孩童明亮的眸光,笑了。
大概有六七百年吧。他收敛完心绪,这么轻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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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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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川lily:?
朝日川lily:大屁眼子!
第140章
大正时期的花街打着留存江户风情的招牌,最有名的花屋后面有一截泥泞的青石板路,最多不过容纳二三人行走,经常会有女人被从这里扔出来,然后又和路过的酒鬼厮混到一起。
那个老人就坐在拐角的小长凳上,夹在仿古的建筑群中,就像是从百年前来的落拓画师,两鬓斑白,穿着粗布简陋的和服,头上插了好几支笔,正在一张纸上涂涂抹抹。
阿时拿着奴良陆生给他的伞哒哒哒走到老人身边,在雨水中的脚印有微不可查的畏火升腾,让旁人发现不了他。
阿时扯住老人的衣服:喂,我来了。
老人回头,用笔敲他的头,骂道:这么没礼貌,怎么还记不住我名字。
谁叫你名字那么长。小孩朝他吐舌头,浑不在意头上被点了个墨点。
死小鬼
滑头鬼站在街角,看见老人对小孩指指点点,然后又抓住手在那里教他画着一些简单的线条,瓶瓶罐罐里的颜料像是星光璀璨的银河,在夜里熠熠生辉。小孩张大眼睛新奇地转动自己的手腕,不知不觉老人已经松开手,对着从花屋里走出来的女人吹着口哨。
几片羽毛飘落又消失在空中,鸩咳嗽着,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他跟了奴良陆生一路,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鸩的表情很复杂,看得奴良陆生有些汗颜:我不会对那么小的孩子做什么的,而且那又不是真的阿时。
鸩的表情更复杂了,他一路尾随,心里七上八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按理说奴良陆生知道这个小孩模样的朝日川一时很可能是百物语组的陷阱那么点大的孩子有那么强的灵力肯定不是狂画师凭空就能捏造的,他还真的挺怕这个被奴良抱在怀里的小孩突然捅他好兄弟那么一刀。
结果奴良陆生最后一句话让他羽毛都差点炸开。
鸩是奴良组里第一个与奴良陆生喝交杯结义的妖怪,哪怕没有正式继位也一直将对方奉为首领。他原以为自己对奴良陆生的了解不浅,可是他现在沉吟了半会儿,把复杂的表情全部收了收,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然后鸩开口:七年前你去严岛游玩的时候遇上了巨大的海怪,回来之后戳破了百物语组最后的怪谈,山本之手绘制出来的浮世绘町地狱图也因此消失,针对你的谣言也很快就平息,总大将希望举办你的继承式一切都在向和平的方向发展,你有资格屹立在百鬼夜行的顶点,成为对抗安倍晴明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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