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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渣一世界(穿越)——十一有闲(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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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她端着食盒,像往常一样踏入主殿,撤下案几上昨天的茶水点心,换上新鲜的。

整个倚香殿中寂静无边,只有杯盏盘碗碰撞时,不时发出几声轻轻的脆响。

倚香殿的主人亦像往常般披散了长发,端坐在一张圈椅上,沉默不语。

云露撤换隔夜点心的时候,注意到上面只动了一块,而且那一块只被咬了浅浅一小口,不由在心里感慨,这位主子的食量是越发浅了。

她抬起头,望向倚香殿的主人。

她还记得,三十年前她初见这人时的惊艳,当真是发若乌檀肤若白瓷,长身玉立,风姿秀雅,眉目间总是有着一段笼烟含雾的轻愁。

三十年后的今天,这人已经老去。

据说他与当今陛下同岁,但因为长时间的心情沉郁,他看起来比陛下要衰老憔悴许多。

他披散的长发大半皆已花白,脸上皱纹丛生,目光混浊不清。尽管仍旧保持着剃须的习惯,但看上去无疑已经是个老年人了。

云露摸了摸自己刚刚染上霜色的鬓发,忽然对倚香殿的主人有些同情。

她是当今天子的人,但在倚香殿服侍三十年,伴随着倚香殿的主人老去,她也老了,总是产生了一些岁月沉淀的感情。

于是她第一次稽越了自己的本份,朝坐在圈椅上的那人走去,开口唤道:安乐公。

刘琥嗯了一声,抬起眼皮望向她。

他的眼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花了,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云露,却看不清她的五官。

再过段日子,奴婢就要回家了。云露道,您以后要好好的,不要再总拿刀子割自己了。

刘琥放在圈椅扶手上的指头动了动,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穿着牙白色的深衣,两条手臂都被广袖所遮掩。但他和云露都知道,那被遮掩的手臂之上,是无数道新旧交迭的,斑驳的割伤。

寂寞的时候,相思到蚀骨的时候,只有一次次自残,看着鲜血沿着手臂流下,才会觉得好过一些。

真的,您往后不对自己好些,就没人对您好了。云露咬了咬下唇,不要再对陛下抱有任何期待,陛下他知道您的一切。

知道他的寂寞,知道他痛苦自残,却从未因此多眷顾过倚香殿一星半点,而是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

刘琥疲惫的闭了闭眼,朝云露淡淡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云露能对他说出这些话已是极致,见他这般情态,只能叹息一声,朝他行礼之后退出大殿。

刘琥独自坐在圈椅之上,看着云露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三十多年了,他虽居于深宫,却并非对世情一无所知。他知道陆维做了多少事,知道陆维开创了怎样一个盛世,他再也无法追上心爱之人的脚步。

当他的容貌和身体逐渐衰老之后,陆维对他的供给一如往常,有时候也会来看看他,却不再拥抱爱幸于他。

不过,他既然选择了留在宫里这条路,就应该想到会有现在的下场,怨不得陆维无情。

而现在,他知道,他的寿数快尽了。

第28章

得到刘琥快要不行的消息时,陆维正在随安殿中批阅奏折。

蘸了朱砂的狼毫御笔抖动了一下,在手中工部的折子上留下道鲜红的扭曲痕迹。

陆维皱了皱眉,批下准字之后搁笔,望向前来报讯的宫人道:太医院怎么说?

五十多岁的陆维,颔下蓄了短须,鬓发间掺杂着缕缕银丝,眼角亦出现了深刻的纹路。然而他腰背依旧挺直,目光越发深邃,这些变化并未使他显得老态,反而是增添了岁月沉淀的深沉威仪。

太医院已经会诊过,说是就这几天的事了。宫人低眉垂眼,恭谨的如实回话。

陆维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吩咐道:准备銮辇,朕要去一趟倚香殿。

天子一声令下,銮辇很快就在随安殿外备好。

大穆为火德,天子着绛衣;大乾为土德,天子着明黄。

身着明黄五龙常服的陆维,登上八人抬的銮辇,朝着通往倚香殿的道路而去。

銮辇之上,陆维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大半年都没有去看过刘琥了。

并非是色衰则爱弛,或者是刘琥自以为的那个理由。

陆维只是觉得无能为力,他自认尽量善待刘琥,却拯救不了那个郁郁寡欢的灵魂自我摧残。

刘琥对他的爱情,已经是于生命中仅剩的执念。

他两世都曾经被许多男女所爱,也喜爱品尝鲜美□□和热烈感情,却没有一人像刘琥这样,对他执着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简直是至死方休。

尽管陆维坐拥天下,在所有人眼里是英明神武的永朔大帝,每当他面对刘琥这个前朝废帝之时,如同直觉一般,心底还是会生出丝对未知事物的忐忑不安。

在纷杂的思绪中,銮辇停在了倚香殿前。

陆维走下銮辇,踏入殿内。

倚香殿内被打扫的很干净,几净窗明,正值海棠花落的时节,窗棂上洒落了些浅绯的花瓣。

而浓重苦涩的药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

正在床旁为刘琥视诊的太医见陆维进来,连忙朝天子执礼,紧接着退到一旁。

陆维走到床沿坐下,垂眸看向卧病的刘琥。

刘琥白了大半、失去光泽的头发披散满枕,整个人憔悴苍老,瘦削的简直不成人形。

然而当他看到陆维的那一霎,原本混浊涣散的眼中,忽然就燃起了某种奇异亮光。

刘琥伸出手,隔衣抓住了陆维的臂,艰难道:让他们都出去。

陆维沉默的挥了挥手,大殿内侍候的宫人们以及太医便纷纷退出殿外,只留陆维与刘琥在殿内。

你有什么话想说?陆维看着刘琥。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看刘琥了,他会在合理范畴内满足刘琥的遗愿。

不是我伯修,不是我做的。刘琥喘着气,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解释你也不会相信但我现在就快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信我这一回,不要、不要怨恨我了好不好?

陆维握住了他的手,道:我相信你。

刘琥松了口气,皱巴巴的苍白面容上,绽开了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明亮的笑容。

大乾的天子之所以无嗣,是因为被人下了绝嗣的虎狼之药。而经过诊治推算,时间就在被刘琥囚于倚香殿中的那半年。

其实就算是你做的,我也不在意。陆维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手背,顿了顿后道,我从来没有怨恨于你。

对于这个世界,陆维只是个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旅人,他是真的不介意能不能留下后嗣,也没有因此怨恨过刘琥。

毕竟他知道,他还有下一个世界的轮回。而刘琥,就只有这一世。

真、真的吗?刘琥颤抖着,不敢置信的问道。

陆维点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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