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拓跋仞心中有数,摆摆手说道,他又下意识看了一眼宋涟,你脸上的伤?
宋涟眼中神色晦暗,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另一边脸上那道长长狰狞的疤,血已经止住了,留下皮肉外翻的深深伤口,敷了一些深褐色的药汁,更显得狰狞。
曾经少年意气,因着一副好皮囊,受到世人的夸赞,才貌双全的他自此志得意满。后来到了京城,也是因着这一副好皮囊,遭受无妄之灾。如今倒好,流落异国他乡,有家无归。
如今自己这般境遇,倒也不知是好是坏了。不过这一箭之仇,若有机会总要奉还。宋涟自嘲一番,摇摇头平淡无波说道:无碍。
拓跋仞看他似乎没什么在意,点点头,我们此番退军,燕军可有什么动作?
那日自己七八千人,被燕军一千余人杀的七零八落,后来因为红袍军的到来不得不败退回来。那时候他就气急攻心,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人也昏了过去。一直昏昏沉沉到了现在。
并无,王爷请放心,他们不敢出关追击的。宋涟轻声道。
想来也是,他们要是敢出关,那也是来多少灭多少,真以为能够赢得了这些铁骑不成?至于西岐山一战,拓跋仞只是想想就心中发堵,他一直没有想通,究竟为何会这样?
他们的铁骑没有踏不平的土地,没有攻不破的阵,仅仅五百人的方阵而已,怎么就能让他们的人马铩羽而归?
咳咳你说说,究竟是为什么?我们的铁骑竟然连几百人都攻不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道真的是上天都在帮他们么?拓跋仞唏嘘不已。
想起那一声声的晴空炸雷,就心有余悸,万里晴空,没有丝毫的天变异色,怎么就有炸雷活生生劈在他们军中?土石碎屑,残肢断臂满目狼籍。这让他不得不相信这是天意,人力尚可抗,天意不可违,这让他怎么不气急攻心。
王爷莫要思虑太多,其实如今事后回想起来,在下到不觉得此事与天意相关。宋涟声音柔和说道。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想那场对战,又让平叔询问了许多将士,虽然很多人都心惊胆颤,不愿意回想当时的情景,对于那一战大多都语无伦次,可还是让他得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哦?此话怎讲?拓跋仞精神好了许多,倒想听听宋涟的高见。
宋涟将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们一千余人,见到我们大军追击,竟然没有溃逃,反而原地组织阵型反击,这就说明了他们定是有了一套对付我们大军的办法。
拓跋仞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在下问过冲锋在前侥幸活下来的将士,说是眼看着就要冲破敌阵,突然不知为何马失前蹄,因此控制不住马匹而摔下马来,后面之人亦如是。
所以,在下认为,不是我们攻不破方阵,而是敌人在马儿身上下手。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射人先射马,与此同理,他们只要针对马,马匹倒下,我们的人就如同少了手足,再无法发挥战斗力,而倒下的马匹同样阻碍了后来的将士们的冲锋。一环扣一环,不得不说这法子的确是骑军的克星。
宋涟的分析很有道理,拓跋仞若有所思,与燕军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打法,这个损招难道就是端王这个混蛋玩意儿想出来的?想来也是了,不然为何当时端王面对大军还如此从容不迫,这样一来也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那些炸雷声又该如何解释?拓跋仞急切问道。他很想弄个清楚明白,如果是人力为之,那就根本不可怕。真正的可怕之处是人对于未知神秘的东西而产生的心理恐慌。
子不语怪力乱神,能真正了解其中的缘由后,才能够将心魔打破。否则将士们以后每每对战都会有巨大的心理阴影,人怎么可能跟神对抗?到时候都不用打仗早早认输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0511:41:03~2021010611:4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攻受cp粉10瓶;queen3瓶;沫|*雅轩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3、第93章
宋涟一开始也没有想通透,不过后来也就慢慢明白过来了。
这个端王惯会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听平叔提过一句,端王的匠造坊中,有些古怪。
听拓跋九说起过,里面的匠人很受明钰看重,他们做出一种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样的东西,叫什么璃镜的,能够纤毫毕现的照出自己的样子。还有一种叫做千里眼的东西就是那些匠人们做出来的,据说能看见千里以外的东西。待问的仔细一点,拓跋九也只是听过,并没有见到过。
一开始他听了之后也是一笑而过,并不太相信,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千里之外能视物,岂不是神仙一般的物件,说出去人们只怕也是当成一个笑话来听吧。可现在看来却不然,他有些心生疑惑起来,难道这些东西是真的?
当日端王安排在两翼的骑兵着实有些古怪,他们并没有急着冲杀,反而隔着老远不知道扔了些什么东西进他们的阵营中。
有人看见他们扔来的是拳头大小的瓶子,还在疑惑中呢,接着耳边就响起雷鸣般的响声。平地炸雷,火光冲天,再然后就是他们所见的恐怖场面了。地上深坑飞石,附近的人被莫名其妙的冲击飞出老远,当场没有命。马儿受到惊吓狂奔,无人能控制,几乎所有人也被吓得呆住了。
既然问了很多人都这么说,现在宋涟有理由相信,这些瓶子有古怪,想来造成这一切的后果都是来源于此。
宋涟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拓跋仞沉思不语。他始终没有想透,什么样的瓶子能够有这样炸裂的威力,伴随着轰鸣火光,这真是人力可为?不过宋涟所说的有理,即便非人力可为,他们也得牵连到这上面去,没有一个解释,将士们过不去这个坎。
或许可以派人调查一下匠造坊,也许能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宋涟提议道。
拓跋仞摇头叹气,如今刚刚才在凉城内犯下案子,端王回去必定大肆整顿,现在宜静不宜动。等一阵子风平浪静之后,本王再想办法吧。咳咳
他咳嗽几声,惋惜道:可惜拓跋九暴露了,若是他继续潜伏下去,说不定能有收获。
宋涟却摇头道:匠造坊中管理很是严格,真正核心的也都是跟随端王从京城来的人,其余人几乎都是外围打杂之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内里的机密。九公子虽然在匠造坊中,可是他也很本不知道真正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提到拓跋九,拓跋仞明显有一些不耐之色。这人虽说也是先王之子,可是他们王室中人却没有一个拿他当兄弟的。一个汉女之子,也配与他们这些王子平起平坐?哼!也就大哥好心,愿意让他回王庭做个闲王罢了。
想到大哥拓跋洪则,拓跋仞脸色就沉下来了,这次任务竟然失败了,他此次回去王庭怎么跟大哥交代。当初可是保证了要将大燕端王给带回去的,现在,不仅没有见到人,还损失惨重,只怕王庭那群老东西又得在背后看他笑话了。
宋涟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话惹了这人不快,补救道:王爷放心,等事情过去之后,在下会想办法将事情弄清楚的。
拓跋仞意兴阑珊的嗯了一声,他已经乏了,大病初愈,精气神自然是熬不住的。
宋涟将他安顿歇下,便走出了车厢,眺望着渐行渐远的南方天幕。他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股酸涩之意,握了握拳头,这是再也回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