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茶桌上,茶桌上摆着一壶茶和两碟糕点,他的手依在椅柄上,手中攥着一方丝帕。
他就那样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垂眸看着手中的丝帕,看样子也不像是个来听说书的。
周渡等了会,不见沈暮有移动的迹象,主动走了过去,曲指敲了敲茶桌。
沈暮听到耳旁传来的声音,慢慢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周渡颇感惊讶,小声问道:你也是来听说书的?
不是,周渡否认,又解释道,我是来找你的。
沈暮疑惑:找我?
周渡简单交代道:沈溪托我请你去孟府给孟公子治脸。
知道了。沈暮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收起手帕,当着周渡的面前缓慢地脱掉自己的鞋子,从鞋子里面掏出十来文钱来放在茶桌上。
周渡:
沈暮放好钱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着对周渡道了一句:不要告诉小溪。
至于不要告诉小溪什么他没有说。
周渡也没有问,轻轻颔首应下。
沈暮穿好鞋后,像个没事人似的,站起来缓步向楼外走去。
周渡跟在他身后,正厅上首的说书先生像是没有看见他俩离开一样,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书,就在周渡即将走出楼门的时候,他才轻咳一声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面我们来读一下今年一月份的邸报十八日,威远将军秦毅又拿下海外一岛
周渡越走越远,后面说书先生的话也越来越模糊。
沈暮头也不回地出了香茗楼,站在大街上,待身后的周渡跟上来后,他才略略茫然地问道:孟府在哪儿?
周渡没有说话,只是在前面带路。
沈暮也知他是个话不多的人,没说什么的跟在他身侧走着。
走着走着,他发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朝周渡问道:周兄,你那只常伴在身侧的狼崽呢?
周渡随口道:留在孟府了。
沈暮听罢,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近日柳树村狼群下山咬人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小巷都能听见人们咬牙切齿的声音,周兄可要把自家狼崽护好了。
周渡轻轻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沈暮也只是看在两人熟识的面上提醒一句,至于周渡听不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两个话不多的人走在一起,聊了几句就聊不下去了,一路沉默地走进孟府。
周渡把沈暮带到厨房,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沈暮一进厨房,率先就看见抱着狼崽的沈溪,笑着上前问他道:在这里待得可还习惯,累不累。
不累,不累,这些事都是我做惯的,有什么好累的,沈溪摇摇头,拉着沈暮指着坐在一旁的孟睢道,小舅舅,就是他,你看看他那脸可还有得治。
沈暮顺着沈溪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孟睢那张可怖的脸,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正常人一样。
沈暮在看孟睢的同时,孟睢也在打量沈暮,他看见沈暮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失望至极:这就是你们找来的大夫,怕是连医术都未学全,外面那些老大夫都治不好,你们就能治好?
面对孟睢的冷嘲热讽,沈暮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如沐春风地上前面对他,微笑道:可否借我号号脉。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孟睢再看不起沈暮,但见他如此和颜悦色也生不起来,无所谓地伸出手递给沈暮。
沈暮葱白修长的手指往一孟睢的腕间一搭,停顿片刻后,微微一笑:还有得治。
孟睢收回手,不相信道:你说有得治就有得治啊,难道外面那些老大夫都是庸医不成。
没这个意思,沈暮摆摆手,谦虚笑道,只是你这类病,我恰好会治罢了。
当真?孟睢将信将疑,旋即又哼道,就算你能治,也需要个十天半月的,明日就是我的大婚之日,如此赶的时间也肯定来不及了。
沈暮又细细观量孟睢的脸,缓缓开口道:若想让你的脸彻底恢复成正常的人的脸确实需要十天半月,但只是恢复到堪堪能见人的模样,还是来得及的。
孟睢一激动,站起来问道,此话当真?
沈暮笑道:当真。
孟睢一拍桌子,问道:怎么治。
沈暮想了想,找沈溪拿了纸笔,写了一张单子与孟睢:你拿着这个药方去抓药,顺便帮我找一间干净的屋子。
孟睢拿着药方去找人抓药收拾屋子去了。
沈暮从衣袖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来,看向一旁的沈溪,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一声:顽皮。
沈溪就知道他的把戏瞒不住沈暮,乖乖地挨了沈暮这一巴掌。
沈暮轻轻拍了拍他脑袋后,又道:不过若不是你用鲮鲤尾逼出他脸上的毒素,他这病也不好治,功过相抵吧。
沈溪笑笑也不隐瞒:谁叫他没事乱针对人,我这是即给自己出了口气,又给他把病治了,小舅舅,这个孟公子可有钱了,好不容易碰上了个大户,你把他治好后可要好好收一笔大的诊金。
沈暮轻笑道:好。
周渡见厨房里的舅甥相处得其乐融融,暗暗垂了垂眼,没有进去打扰,而是走到外面院子里的角落处,安静地看着照不到他身上的阳光。
待了没多久,他就感觉脚边有个东西在扯他的裤腿,低头一看,豆包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正咬着他裤腿儿玩。
周渡蹲下身去,伸出手去逗了逗它。
它伸出粉嫩的舌头在周渡的指尖上轻轻舔了舔。
黏腻微痒的触感在周渡指尖传开,周渡不肯再逗弄豆包了,收回了手。
嗷嗷嗷。豆包不乐意了,小小地呜咽几声,表示不满。
周渡站起身去,伸出脚,无情地踢开它:太脏,别舔。
至于什么脏他没有说。
沈暮的医术果然不俗,仅仅只是一个下午孟睢的脸就从满是红疹的样子到勉强能够看到些脸型的轮廓了。
喜得孟睢一晚上都那些沈暮直说碰上神医了。
晚上沈暮又给他调配了一个药膏,他敷了一晚上,脸上的好些红疹都消了大半,虽然那张脸看上去还是恐怖,但是除去那些红疹至少能看清他这个人长得是个什么模样了,比起他原来的脸都要好上不少。
孟睢为了表示对沈暮的感谢,他留下沈暮在前厅吃喜酒,他自己则是欢天喜地地跑去接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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