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平阳怎么会和这种讨鱼厌的气息混在一起呢?
还有肩头突然一凉的感觉,叫没有反应过来的江晨短促惊叫了声,他有些受惊的蹭一下把头重新埋在了男人衣服中,企图欲盖弥彰,露在空气中的肩头开始可怜兮兮的抖动着,看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危险场。
顾琛剑眉高飞,他压制着莫名窜上来的火气,语气古怪又恶气:速战速决。
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以为不过是心底对针剂的厌恶才叫自己难以抉择,可实际上一切的源头只是这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顾琛开始不自控的轻点鞋尖,恶气几乎要化作实质脱离体外。
他看不得这小东西受委屈,哪怕知道是为他好的。
一想到一会这小家伙可能会委屈巴巴的哭鼻子,他就有种无力至极的感觉,这是有多大的能力也没办法躲避的事情,头一次叫他感到无能为力。
于是只能在小人鱼头上揉了揉,企图能减缓他的恐惧。
平阳几乎被顾琛那变了调的好似恶魔地狱的语气给个半死,她忽然可怜起顾琛曾经的敌人来,也深切体会到被各大星球誉为闻风丧胆的魔王一词究竟有多合适这个男人。
她稳下心神,轻哄道:小家伙,一秒钟就好,这是退烧的试剂。
哪怕知道小人鱼听不懂,可平阳仍旧会耐心的对他们解释,毕竟这些聪明的小东西自己可以从语气和对人的判断中分辨出来好坏善恶,同样也会刺激他们理解的能力。
当然,要是这个小家伙,说不准能达到更高的水平也不一定,比如说,对话。
平阳对此充满希望,她小心靠近小人鱼肩头,稳稳把针剂推了进去。
躲了半天也没能免遭袭击的小鱼一瞬间僵直了身体,原本软绵绵的小手忽然紧绷起来,抓着顾琛衣角的力道更用力了起来,小家伙深吸了一口气,从喉咙里露出了一声惨兮兮的恩。
江晨忽然冒出来一阵委屈。
被走私犯摔打时也没有的感觉。
有人欺负他,而男人默认了。
这个现实比起被虐待来似乎更叫鱼失望。尤其盖在他眼睛上的大手,到现在也没有把他救出来的意思。
小人鱼原本活跃摆动的大尾巴突然失去了全部活力,在拖地的被子中委顿垂着,也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来。
小家伙可怜的模样叫平阳都有些不忍起来,她速战速决的赶在男人发疯之前把针管抽出,然后利落的抽了半管血出来。
好,完成!
止血剂在她轻声的诱哄中被轻轻贴在小家伙肩头,刚刚接触的小人鱼的皮肤,就被男人抢了去,与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相比小的可爱的贴剂被他小心贴在刺眼的针眼上,力道极轻的按了按,掌心下的小鱼似乎抖动了一下。
即没哭叫又没挣脱的小家伙真是叫平阳出乎意料,毕竟打针这种事情,哪怕已经传承了几千年,痛感也不是很强烈,但好像发明出来就不太讨人喜欢,就是心智成熟的成年新人类有些都会任性的忍不住想远离,逃避似的选择效用更加缓慢的药品,刚刚破壳还具有野性的小人鱼们更是一个个能闹翻了天,有的甚至能一尾巴把医护员给拍飞,可眼前这只看起来却格外的乖巧平静。
平阳嘴边的笑意缓缓落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人鱼乖巧配合更叫她们省心,可看起来却格外的可怜。
或许是那段并不是所有鱼都会有的经历叫这个小家伙还没有意识到可以把委屈宣泄出来。
平阳把视线从小人鱼的背影上缓缓移到站在他身边的男人身上,眨了眨眼,可实际上小家伙还没意识到,现在的他也可以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毕竟现在有了一个刚刚学会心疼的,笨手笨脚还不怎么会表达的男人。
事实上要是能选择,顾琛一万个愿意看到小人鱼像以前宴会中那些令人生厌却又生龙活虎尖叫的鱼崽子们一样。
他收起了笑意,总是带着邪气微笑的唇角死死压了下去,他笑的时候能把联邦军虎得恨不能跑一千公里也要远离,可没想到不笑的时候才是最渗人的,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的巨兽,收起了最后的耐心和假象,完全把内心给抛露出来。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对小人鱼是什么态度,平阳甚至觉得自己会认为男人想要把小人鱼吃了,她摆了摆头,朝身侧的安特一护点了点示意,安特一护善解人意,理解的侧头示意三名学生,五人片刻间就撤离了医疗舱,把空间留给两人。
顾琛没再理会别人,他沉默着把小被子提起来重新围好,一点一点塞在小人鱼脖颈边上,和来时一样只露出一个圆润的小后脑勺来。被温暖重新包裹起来的小家伙幅度很小的摆了摆尾巴尖,好像在小心的说谢谢。
艹
心疼死他了。
顾琛第一次体会到心脏麻痹的感觉,男人站得笔直的身体慢慢上前了一步,抚在小人鱼背后的大手迟疑着,上下轻轻拍动了两下,有些笨拙的开口:不疼了。
话音一落,似乎别的事情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男人盖在小家伙眼睛上的大手缓缓抬高,四指顺着小家伙的额间把他散乱的小卷毛撩高了,拇指则万分小心的在他眼角抚了抚。
湿漉漉的。
小东西不知道无声的在这哭了多长时间,却小心的连他掌心都没沾湿。
妈的。
顾琛暗骂了声,感觉一颗心都被小家伙给攥了起来,紧的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一时竟然分不清是小家伙更难受还是他更难受。
江晨并不想叫他知道,他有些无赖的挣脱开男人的手,闷头重新抵在了男人小腹上,小小摆动了两下头,企图把眼角湿湿的海水蹭掉。
原本他虽然难受,又黑又疼又怕,可却还能坚持,毕竟这世界上他见到的善意还远远抵不过那昏暗的几天,早已经习惯忍受的小家伙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无视肩头的疼痛,哪怕男人扣着他不叫自己动弹,等疼够了,果然那尖尖的东西就没了。
小人鱼有些茫然的抵在男人头上,忍不住回想鱼是不是太过分了,所以男人和平阳都不喜欢他了,又会要饭又会甩尾巴的小鱼,果然是自己太过分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不再讨饭吃会被他们重新喜欢吗。
他认真在脑海中思索这个问题,把心底的委屈一点一点给压下去,可顾琛低沉的嗓音一在耳边响起,那些被他费力压下去的小情绪就一股脑涌动着冲了出来。
江晨埋在男人衣服中眨了眨眼,控制不住的抽噎了两声,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他两手死死抓着男人的后衣角,看起来想要把自己埋到那些咸咸的东西全都消失的时候。
那细小的声音成了击溃顾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动作缓慢却又不容抗拒的扣在小人鱼脸颊两边,掌下稍稍用力,把埋头小鱼给扒拉了出来,小家伙眼角红彤彤的,因为衣料摩擦细嫩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不自然的红痕。
被迫重新暴露在空气中的江晨呼吸滞了一秒,可没能忍住鼻尖的酸意,抽着全身抖动了一下,他眼神闪躲着,不想与男人对视。
顾琛沉默着把小家伙额角的细密汗水给抹去,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然后半俯下身子,冷峻的一张脸在小家伙飘忽的余光中慢慢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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