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远泛啊,今天的头条,又是侬那老对家欸。想不想听喔?柳乙道抢过报,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在秦远泛发火之前,大声念出了标题,政治学系院长王凛欧辞职柳所长说到一半,不可置信地顿了顿,才小声念出来,沉、沉了百兽河?!
什么玩意儿?
啊?
你再说一遍!
一群人均是惊愕的,唯独秦远泛反应慢了半拍,等大家都抢着报纸翻来覆去地确认个遍,才支支吾吾地问:为、为什么沉河?
远泛,你先缓一缓。裴山担心他的身体和病情,赶忙跑过去把报纸夺下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个大概,心里也郁结,面上却得强笑着安慰道,药有没有带在身上?
我问你,他为什么沉河?秦院长的语气似是哀求又似是自责,悲伤都化在了半只浑浊的眼睛里,不是都过上好日子了吗?沉什么河!他真当我是傻子?
秦远泛又成了平日里暴躁又古板的样子,抢过报纸,手抖得厉害。
一堆人也不敢拦,就这么捉摸着报纸里的话,面面相觑,互相摇了摇头。
好一个不肯再受辱!好一个看不清文化出路!他早干什么去了?!接了聘书就好好教书,这会逞什么英雄!他当自己是谁,这样就能被记住是么?!
秦远泛颤抖着把报纸撕得粉碎,等碎片都随风扬了,又想起自己还没看全他的遗书,赶紧去碎片里去找,去拼。
可风这么大,哪里能让他拼得起全貌。
裴山赶上前摁住他,远泛,没有遗书。见人还是懵的,裴山才又重复了一遍,报纸上没有登出遗书。你等我一下,我给之白回个电报。一有消息,我叫他联系我们!
好、好。秦远泛终是闹不动了,颓然地坐下,努力平复心跳。
一周后,一个开着车的人送来一封信,和一个钥匙。说是王凛欧先生的叔叔遣他来送东西。
信上说,老校区里那些难搬走的档案,都被凛欧藏在公馆的地下仓库里。仓库钥匙由车夫送到,暗门画在了纸上附后。
信上还说,抱歉,凛欧坏了各位同仁的名声。请诸位也学一学秦院长,就当星云楼里从没存在过这号人物。
可云城确实没有王凛欧,也没有星云楼。
只有他的老对头秦远泛,两天两夜没怎么进过米。连半只眼失明和咳血都坚持按时上课的教书匠,此时却请了一周的病假,行尸走肉似的窝在屋子里。
裴山许多次进去送饭,发现早上摆的碗,几乎没动过。
期间空袭警报响了一次,屋里人像是听不见,全靠裴山冲进去,把人拉出来。
快去防空洞!裴山把门踹开,又气又急地把人拉起来,才看到床上侧卧着的人,手里拿着本书。
书本在拉扯中掉在地上,裴山来不及去捡,拽着秦远泛就往出跑。
炮弹便是在此时落在了屋顶上。两个人疯跑出去几十米远,听到轰的一声,平房循声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