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他一时分不清方向,昏昏沉沉地说。
还能在哪?牢里。裘正居高临下。
刚刚师座下了命令,说是不能再动酷刑,裘正也没敢带那些电具、刀具进来,只敢扯来一些木签,插进了脚指缝里。
啊一声痛苦的闷哼被吞进肚子。
我不知道受刑的人有气无力,双手被吊脱了臼,只能用气息撑着回答,你问多少遍,我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呵,十个进来的叛徒,有九个都说自己不知道!裘正把椅子一拖,一脚在地上做支点,叫木椅转了两圈,才在他身旁坐好,你现在每撒一个谎,你的嫌疑就重一点。
当证据模棱两可的时候,谁也没法证明这件事他做过,那么,只要证明那个自证的人在撒谎,这人的信誉便大打折扣。
如果是平时,这折扣的代价或许只是朋友背离。但放在这里,代价是,粉身碎骨,毫无尊严地死去。
想好了再说。我再问你一遍,那枪,陈伯杭是怎么拿到的!
说过很多次,我丢了咳咳!
话音未落,唐立言被一阵灼烧硬生生憋了回去。那是烧红的铁砂,灌进尚未愈合的伤口里,发出血肉烧焦的味道。
滋滋的淬火声像刮片一样刺着人的耳膜,唐立言大口喘着气,拳头颤抖着松开,又疼得紧紧握起。就在这一刻,他甚至想,就算真的能活着出去,怕是也废了。
裘正揪住他的头发,啐了一口,丢了?那为什么不报备!你当了这么多年兵,一把枪丢了都不知道走程序?
我忘了。
忘了?三年多,都忘了?
血块堵住了鼻子,唐立言张口想要呼吸,却被一盆冷水淋头浇下来。水里加了辣椒,浇在淌血的位置,火辣辣的。唐立言呛得直咳嗽,话也说不完整。
太狼狈了。他曾见过被炸飞的残骸,一脸污秽的尸体,但从未觉得这样狼狈过。那炮火里仍清亮坚定的眼睛,此时早已经被血污糊作一团。
唐立言不敢回答。
唐立言哪里知道裴山究竟跟陈伯杭有什么关系?他不敢冒险,生怕把裴山这环说出来,会给先生惹祸。但他猜到陈伯杭那边一定也没供出先生,否则裘正不会盯着他不放。因此,只要他一口咬死,裴山就不会受到这把枪的牵连。
先生绝不能来经受这些。这里的刑具,花样百出。用电的,用火的,用刀的,他在刚刚的四个小时里几乎都受了个遍,每一样都是钻心刻骨的痛感。唐立言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一度觉得没有比这更难捱的事情,直到一阵阵电流穿过指甲,直到肌肉里被注入让痛感加倍的液体,他才知道,战场远远不是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