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翡已经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只知道在贺砚予快要被人送上急救车的时候,他也毫无意识地跟着走了过去。
旁边的救援人员看他这样跟着,似乎是问了他和贺砚予之间的关系,苏明翡稍稍怔了怔,终于艰难地说了句回答。
对方有些诧异地反问道:未婚夫?
就在这时候,魏煦也跟着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明翡: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朋友
他说到这里,等看清苏明翡的神色,话语倏地停了下来。
苏明翡木然着脸,扭头看着此刻已经快要被人送走的贺砚予,生死未卜的贺砚予,终于声音微微颤抖着,点头回应了刚才的问题:是,我是他的未婚夫。
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到医院的,也想不起来自己在那群护士的面前都低头签了些什么同意书,苏明翡只记得四周的情况很忙乱,爆炸造成了大量人受伤,而贺砚予大概是里面伤得最重的那个,苏明翡等在手术室的外面,偶尔会有护士出入,对苏明翡低声安慰两句。
苏明翡禁不住会有些疑惑,因为他不太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脑袋里面空空荡荡的,坐在这里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办法正常地去思考,他只要稍微安静下来,就会禁不住想起之前贺砚予把他推开的那幕。
还有他倒在地上,身上鲜血沾湿了半边身体的情景。
这又算是什么?那个人新的手段?用受伤骗取他的同情让他以后好乖乖听话?
他才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对象
苏明翡觉得嗓子干哑得厉害,连身体也似乎微微颤抖着,他觉得这应该是由于医院的气温太低。
还有这里消毒水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闻得他忍不住发腻,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他如同没有了魂般站起来,而这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苏明翡心跳骤然加快了速度,他艰难地回过头去,才发现出来的是名护士,似乎是在忙碌着什么。
苏明翡拉住她,不耐地压着声音问道:手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贺砚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那该死的手术台上爬起来?
被他拉住的护士像是有些没料到苏明翡的反应,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苏明翡,小声说道:家属冷静点,病人现在还在抢救当中,情况暂时不是太好,但我们肯定会尽力
苏明翡动作有片刻的凝滞,他喃喃地重复着护士的话,问道:什么叫情况不是太好?他情况哪里不好了他不是在做戏给我看吗?
他话语中的情绪越来越重,到后来几乎是用喊出来的。
护士显然是没想到苏明翡会说出这种话,她语塞了下正打算再出声解释,苏明翡已经沉着脸又道:让贺砚予别装死给我起来!我还有账要跟他算,他别以为这样就能够让我对他心软,我
先生。护士不明所以地说道,病人在里面心脏停跳了好几次,我们是在救人,也没有谁在做戏,您不要无理取闹。
苏明翡脸上不耐的表情在听到心脏停跳的时候终于彻底凝滞住,他僵硬地盯着面前的护士,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好像到了现在才终于彻底看明白眼前的状况。
所有他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以为的骗局,他不敢接受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事情就是现在贺砚予就躺在手术室里面,而他快要死了。
贺砚予竟然也会死?
苏明翡脑中嗡嗡回荡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办法去接受这个事实。
那家伙就在不久之前还亲自追到海城来,死缠烂打地要自己跟他回去,这家伙就跟鬼一样地天天对他纠缠不休,现在怎么会突然间说放弃就放弃?
而且
苏明翡捂着脑袋,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忍不住觉得这幕可笑至极。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为了贺砚予的事情而感到痛苦?
贺砚予分明才是让他这几年痛苦的根源,现在贺砚予死了,他就能够完全解脱了。他不需要再想尽办法地去回避一个人,不需要用放浪的日子去证明自己的自由,这到底有什么不好?
可是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下他的人也是贺砚予。
苏明翡坐在椅子里,缩着身子咬着唇低低呜咽了声。
而这时候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苏明翡听见声音抬头,才发现来的竟然是江澈。
江澈跑得呼吸急促,但脸色却是掺着点白,这时候护士已经再次离开忙碌起来,而江澈看了看旁边的手术室,又看看明显情绪不对的苏明翡,犹豫了下才说道:还在里面呢?情况怎么样了?
苏明翡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江澈,却没出声。
江澈对着他的眼神没敢再问状况,改口说道:搞出这事的人已经被揪出来了,连警方都来了,不出意外是周家那个孙子弄出来的,谁能够想到他们盯了你那么久,为了针对你竟然还追到了海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顿时就感觉领口一紧,整个已经被苏明翡揪住了胸口的衣服。
江澈愕然盯着苏明翡,还没弄明白他这是在发什么神经,苏明翡已经用阴沉的嗓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周家?
他问出这话,江澈立即回应道:我就猜你还没回过神来,事情发生之前贺砚予就跟我联系过了,贺砚予说可能要出事,让我早点赶过来看看。谁知道他们动作那么快,我还在路上就已经出事了,后来为了调查周家的那群家伙,我耽误了点时间,所以现在才到
你说贺砚予早就知道会出事?苏明翡再次打断江澈的话。
江澈点头道:当然啊,不然他怎么会提前打电话给我?
他还不清楚贺砚予的状况,所以这下也没太在意,语调轻松地安慰苏明翡道:放心吧,贺砚予既然早知道会出问题,他就不会没有准备,就算是受伤应该也不会太严重,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不过话说到这里,他看着苏明翡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才想起来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话:不过对你来说,贺砚予出不出事好像没太大关系哎也不能这么说吧,贺砚予至少还是保护了你好多次不是?
苏明翡似乎没有听见江澈后面这句话,他无力地松开江澈的衣服,重新坐了回去,再次陷入了沉寂。
江澈到这时候总算是看出了苏明翡的不对劲,他小心试探着坐到苏明翡的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苏明翡习惯性地想要掏烟,但因为想起来这里是医院,他抬起来的手顿时又僵住,无可奈何地垂了下去。
他不是很愿意说出那句话,似乎只要说出来,事情就好像成了定局,但江澈盯着他的目光对他来说就仿佛火辣的炙烤,他嘴唇开合几次,终于虚弱地发出了声音:里面还在抢救,贺砚予可能会会死。
江澈是真的被吓到了,连忙瞪大眼睛站了起来:贺砚予那种人也会死?
这话让苏明翡心里颤了颤,心里被恐惧撕扯开了个大洞,令他整个人往深渊下坠去,他顿时也站了起来,发泄般踹了下脚边的椅子腿:你他妈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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