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逐澜的前桌赫然在列。
他回过头,目光颇为怨毒地瞪了宋逐澜一眼。
班里的好事者早就四处打量着都有谁被罚站,一下便看到了前桌。
这次怎么有刘封啊,他数学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估计是大意了。前九个不难,你看,后面的宋逐澜都没起来。
对啊,宋逐澜这次竟然没错!
多半是蒙的吧。
蒙都能蒙对,运气还挺不错。
陈凯强拍了一下讲台,下面嘀咕的人立刻都缩了回去。
老陈讲卷子很快,选择和填空都只有最后一题才寥寥说了几句,几道简单的简答题更是一掠而过。
不到二十分钟,就只剩下最后三道大题没讲。
大家直接看23题,这是去年苏省的压轴大题,考数列的,也是我们今天这堂课的重点。
苏省二字一出,下面立刻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陈凯强扫过一群噤若寒蝉的学生,最后目光落在站了小半节课的刘封身上。
刘封,你来念念你手里卷子的答案。
刘封应了声是,压轴题的前两问他是做了的,和手里这份卷子答案一样。
第一问,=1,第二问,在n=1的情况下,An=1,n大于等于2,An等于3乘以4的n2次方。
陈凯强满意地点了点头,第三问他写了吗?继续念。
刘封顿了一下,这一问要求的取值范围,他没算出来。可是眼前的卷面干净整洁,步骤清楚,答案一目了然。
他只看了前几步,就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答案是对的。
的取值范围大于零且小于一。
他紧张地抬头观察陈凯强的表情,试图判断答案的正确性。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正确的答案,然而卷首写着的人名却又告诉他,这几乎不可能。
陈凯强笑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他示意刘封坐下,道:这就是标准答案了,如果中间步骤没少,16分能拿满。咱们班能有这样的同学很不错。
刘封,这是谁的卷子?
刘封没答。
陈凯强只当他是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刘封声如蚊吶。
宋逐澜
谁?
这下不止班里同学双目圆睁,就连陈凯强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他快步走到刘封前,拿起那份卷子。
卷首用潇洒的行楷写着宋逐澜三个大字。
陈凯强一时没说话,拿着红笔,仔仔细细地看了宋逐澜最后一题的答案。
除了零星几处跳步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再翻到卷子前面的部分。
选择题,全对。填空题,全对。
简答题的答案都是对的,只是因为跳步扣掉了三分,就连两道数竞的附加题,宋逐澜写得都完全正确。
这套卷子是数学组完全按照高考的形式出的,满分一百五,宋逐澜拿了147。
分数很高,但并不是没有先例,学数竞的学生只要不粗心,这个分数很好拿到。
只是高三五班没有数竞生,即使有也绝对不会是宋逐澜。
下方渐渐有嘀咕声。
这真是宋逐澜做的?他什么时候有这水平了。
假的吧,他上学期数学才考二十几分呢。
那这次
抄的?
全班的目光汇聚到宋逐澜身上,陈凯强也看向他。
他对这个学生失望极了。
他厉声问道:宋逐澜,你的答案哪来的?
在众人注视下,宋逐澜抬眸与陈凯强对视,声音平静极了。
自己写的。
不知从哪里传来冷哼。
陈凯强疾言厉色:考试作弊是大事,要记过的!你马上一模了,一模考场上能作弊吗?你现在这么干,就是欺骗自己,没有意义!你认错态度好一点,我还能找教务处商议,尽量
老师,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断陈凯强。
宋逐澜脸上依然有斯文的笑,只是琥珀似的瞳孔里没有半点笑意。
他一字一顿道:我的答案是自己写的。
班里的氛围似乎凝固了。
许久,陈凯强才重重地把卷子往桌子上一摔,指着黑板。
你说自己做的,那好,我给你十分钟,你去给大家讲明白。如果讲不明白,你作弊的事情我一定如实上报教务处。
宋逐澜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
他比陈凯强还高半头,俯视着他:好。
少年迈开长腿,走到讲台前,忽然回过头。
陈老师,如果我讲明白了,您要怎么处理?
那就不算你作弊。
宋逐澜摇了摇头,目光直视陈凯强:您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一口咬定我作弊,如果我证明您的看法错了,难道不值得您的一个道歉吗?
陈凯强红着脖子:好啊,你讲!只要能讲明白,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你道歉!
宋逐澜这才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根粉笔,捏着笔的中下部,转过身去。
胃痛愈发剧烈,灼烧感刺激着宋逐澜的神经,冷汗顺着脖颈缓缓下滑。
宋逐澜微微眯起眼。
原主的命运或许确实如此,自己其实没有做错什么,却拖着一身病体,在舆论操控之下被人全网黑,在校园里遭到欺凌,退无可退,最后死在绝望里。
可那不是他的命运。
他没必要、也不想顺从原主的生活轨迹。
宋逐澜五指下意识地攥紧,粉笔断成两截,滚落在地。
啪
也有某种东西,在同一时间应声而断。
下一刻,高三五班的人便见清隽的少年从容抬手,用剩下的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公式。
字迹潇洒,笔锋凛冽,如同不折的剑。
开始时,下方还有窃窃私语,可是等宋逐澜写下去时,教室里陷入了寂静,只能听见粉笔摩擦过黑板时的刷刷声响。
黑板上的步骤清晰,比标答还要精准几分。
少年的声音不急不徐,从第一问开始,由浅入深,一步一步把压轴大题剖析得透彻,逻辑清楚,条理分明。
宋逐澜讲得还不止是这一道题,甚至把相同类型的题目也串在一起讲。
他嗓音平淡,却一下让人醍醐灌顶。
十分钟过后,宋逐澜放下粉笔,转过身朝向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