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还不服气,冲着跟自己平视的郑玉衡张牙舞爪,爪子还没碰到他那张脸,就被董灵鹫捏着颈子提溜回去。
郑玉衡松了口气,最近的时候,那只尖尖的猫爪都要戳到他的睫毛了。
他跪着行礼回话,但脊背很是挺拔,像一杆崭新的拔节孤竹。以董灵鹫这个视角看去,最容易见到的就是郑玉衡纤长的双睫,乌黑笔直。他的长发束在官帽里,没有杂乱无章的碎发,露出耳垂莹润的耳朵,一切都那么干净清澈。
而且很年轻,他看上去只有十七岁?还是十八岁。总之,似乎还未弱冠,凤眼薄唇,清俊英朗。只是他从方才就一直很镇定的神情,终于因太后的久久不言而有些紧张了。
董灵鹫静默无声地盯视着他,抬手接过瑞雪端来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在抬眼的空档里,正好撞见膝畔少年谨慎的目光。
那眼神似乎只是为了判断她情绪好不好、是否要发怒,只跟董灵鹫对接了一刹那,就仓促地逃回去了,仿佛不曾有窥探太后心思的这件事。
他甚至抿了抿唇,跪得更加笔直,方才捏着袖子的手也完全地蜷起来,连个指甲边儿都不露出来了。
刚才还跟猫较劲儿呢。
才过了也就几个呼吸的时候,猫不闹了,被拍了一巴掌,倒在太后怀里,瘫软如糯米团子,人也没精神了,好像迟钝了点,才知道怕,仿佛他那双大胆捉猫的手已经被脑海拷问了十几遍:这个出风头的叛徒。
董灵鹫一眼把他从头到脚看了遍,把底子都看穿了。
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太医低头拜道:臣郑玉衡,现为太医院医正,家父殿中侍御史郑节,
郑家的小公子。董灵鹫伸手摘了护甲,想来医术很好,不然怎么小小年纪,就带到哀家这里来。
新帝登基不过一年,先皇葬入帝陵仅七个月,犹在孝中,原本歌舞戏曲、博戏娱乐,也该在国孝中禁除,但因为先皇帝遗旨,免去了此礼,让天下人欢笑如旧,所以才特破此例。
但为了感怀先皇帝,太后依旧在孝中自称哀家,而非本宫,也是为了表达哀思,合乎制度。
郑玉衡正在想该要如何回答,一旁静立旁观,深知掌权者喜怒难辨、其中凶险的刘通适时开口,他生怕郑玉衡不懂事,冒犯了娘娘,便先他一步道:禀太后,此子是老臣的弟子,不过仰仗得并非老臣,而是郑家的家学,郑节郑大人的已故嫡妻,是当年治好南平侯爵娘子的千金圣手。
刘通言下之意,是说郑玉衡确有家学傍身,不是他身为太医院正徇私提拔。
董灵鹫轻微颔首,却没评价,而是将摘掉护甲的那只手伸过去,跟郑玉衡的侧颊线条相贴,抬指将他的脸捧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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