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长子自小生母离世,下官管教不严,他年纪尚小、为人不端,实在入不了太后的尊眼。侍御史一头磕在地上,声音还挺响亮。请太后为自身贞节名誉计,为先帝与新皇计,革去臣长子的职务。他医术不精,着实受不起娘娘的抬爱。
好大的胆子。董灵鹫声音平平,侍御史不妨直言,哀家的名誉,到底如何了?
就是把郑节打死,他也说不出秽乱宫闱这种字眼,这就不是请罪止损了,而是把脑袋递上去送给太后娘娘砍,只得冷汗津津道:娘娘参政十余年,深知君臣之礼,男女之防,也深知流言如虎、人言可畏,只是犬子无能无知,不识礼数,恐怕辱没了娘娘的声名,这便是他洗不脱的罪状啊!
董灵鹫笑了笑,悠悠道:你是想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哀家或者你家大公子,就是那面危墙么?
郑节不敢称是,只得梗着脖子叩首:臣不敢,请娘娘降罪。
董灵鹫知道他们郑家的人,一当上谏官、言官,就一条路走到黑,恨不得终生的归宿就在上位者的殿门柱子上,她抬了抬手示意一下,让宣靖云看着点,别一不留神儿撞死在这儿。
守在珠帘外的宣都知心领神会,让几个小太监在旁留意着,关键时刻能冲上去架住他。
殿内寂静了一会儿,不多时,外头响起一声旱天雷,轰隆作响。
董灵鹫的视线穿过窗纱,隐隐望见雷雨将至的天穹。她手里转着一串珊瑚珠子,开口道:降罪要是真想降你的罪,刑部的提审名录里就该有你的一份!
郑节愕然抬头。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八分热的仰天雪绿腾起丝缕白烟。董灵鹫仅是润了润喉咙,从案上抽出一本文书,想随手扔过去,想到这是衡儿的父亲,手上顿了顿,递给了瑞雪。
瑞雪姑姑接过文书,走到郑节面前低下身,展开纸面。
你的交游好友庞海陵,可真是财路甚广啊。董灵鹫摩挲着杯壁,这是麒麟卫和内缉事厂送来的证据,刑部的官员今天已经跟着麒麟卫去提人了,你跟他相交多年,就是送去刑部大牢里问问话,也不为过吧。
郑节浑身僵硬,想起这事情甚至就是庞海陵告发的,他的脊背上寒意骤生,几乎不敢看她,眼神盯着一旁的柱子,挤出句话来:臣、我臣一生不曾贪污,臣是清白的
哀家知道。董灵鹫蹙了下眉,小声点。
郑节这才压下嗓门,他要牺牲郑玉衡保全名誉的时候,可完全没这么怕。要是牺牲的责任落到了他身上,他才能感觉到彻骨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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