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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废止连坐这件事上,连董灵鹫都觉得未免太虚浮、如漂泊浮萍无根无基,只有一纸空论而已。

她尽量语调和婉地道:历数各代,本朝并不算重刑,只要连坐一废,天底下的犯禁、谋逆、贪污、叛国等等,诸如此类大罪,将层出不穷,世风难正。别的不说,天底下想要让大殷不姓孟的人,可不在少数。

孟摘月脊背一寒,试探道:那像儿臣说的,先减轻五服之外的连坐呢?

那要是家中奴仆犯禁、邻里犯禁,便不干主人家的事了吗?董灵鹫道,知邻里、友朋谋逆而不报,皆因其无罪也。韩非子《制分》论①:告过者免罪受赏,失奸者必株连刑,如此则奸类发矣,奸不容细,私告任坐使然也。

说罢,太后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中有些无奈:难道盈盈是觉得,京城中秩序井然,奸邪少见,是因为人人皆有一派道德之心吗?

孟摘月双手捧脸,把软乎乎的脸颊捏得泛着粉红,神情微微抑郁: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既保证律法的威严,又能让更多无辜之人免受凌/辱。

她话一出口,立即意识到不对,董灵鹫的神情果然稍稍一变,转而跟王皇后道:柔儿,上回你说得那件绣品做得如何了?不妨取来给哀家看看。

王婉柔知情识趣地起身,行礼道:儿臣这就回宫去取。

一旁的瑞雪送其离去。待王皇后离开慈宁宫后,董灵鹫才语调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凌/辱?

孟摘月脊背僵硬,忍不住捏了捏皑皑的尾巴,御猫喵呜一声,扭动身躯从她怀里跳出来。

董灵鹫道:什么人是又无辜,又受到凌/辱的,让昭阳公主殿下这么上心。

孟摘月眼睁睁看着猫太子走到母后面前,手里绞着手帕:儿臣只是一时想到并不是全为了他

但很大程度上,她蜕变的原因是因为那日在内狱受到的冲击,那些有关于刑罚、酷吏、律法,那些干涸的与崭新的血,那些封建王朝束缚在每一个人身上的丝线,都深深地惊动了她的原本无忧无虑的灵魂。

董灵鹫盯着她的脸,突然道:我将许祥免去职务,送进你府中,任由盈盈亵玩,如何?

公主大为震惊,手足无措,哑口难言,她对着母后如刀刃一般的视线,感觉自己就是说一句假话,都会被从中间剖开,活生生地取出她的心脏来。

孟摘月喉间一动,语调不由得郑重起来:儿臣并非眷爱笼中囚鸟之人。

董灵鹫目光停在她身上,大约片刻才收回,喝了口茶,神情语气又放松起来,那股势如天倾的压迫力从她身上一丝一缕的褪去,她道:你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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