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唯一嫡子,而父皇,即已故明德帝,不知是为了母后的缘故,还是因为宗法血缘留下来的父子之情,明德帝对孟诚非常好,温厚亲和,纵容无比,将孟诚养得乖巧却不经事他本人其实没有经历过太子位置的尴尬处境。
但明德帝对他的娇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难道不算是另一种防备吗?特别是他自三十五岁后,身体每况愈下,即便他不堪,也有董灵鹫在身后
孟诚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紧,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暗暗骂自己道:枉为人子,还怀疑起你皇帝老子来了,父皇何等人物,会算计你?
他将这番心思按下去,又继续想着六太子朱里阿力台的处境。对方的处境看起来就十足尴尬了,国主年迈,而他年轻骁勇,战功赫赫,这次应战要是胜了,那说不准就是功高震主,有逼宫之嫌,上下没有不防着他的,所以国主发现这位储君被抓了,派出这么个人来,似乎期待着孟诚一怒之下将人质给撕了,再恐吓他们一番国主正要顺理成章地派来正经议和的人,还可以因为太子已失、少出些血。
孟诚想到这里,已经感觉十分明悟,前后格外剔透,就连前期战场上,阿力台单独作战,经历多场战役的乞列合赤不仅不帮他,还总是慢来一步、支援不及这也有了解释。
这些人竟然将一位骁勇储君舍弃至此,即便分属两国,孟诚也不由得感到心寒。
他怒意稍平,去慈宁宫跟董灵鹫讲了此事,又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
董灵鹫没在宫里闷着,让瑞雪搬了张藤椅在外面的荷花池边,上头盖着内侍擎着的华盖,遮住日光,小几案上摆着茶水、糕点、香炉。她独自坐在椅子上,拿鱼食喂着荷花莲叶底下的游鱼。
郑玉衡去太医院取新药了,因此没在这儿。
董灵鹫一个人在前面坐着,近处只有瑞雪、赵清两人服侍。其余人等皆站得稍远几步,婢女婆子、内侍宫人,各自捧着伺候的物品,见皇帝的龙辇到来,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孟诚免去了这些人的礼,把自己的想法这么一说。
董灵鹫望着莲叶之下的锦鲤游荡痕迹,心情颇为不错,笑意微露:看来是上苍给哀家积福,皇帝也生出一个会盘算的脑袋了。
孟诚脸上一热,羞愧道:母后
好好,我不该打趣你的。董灵鹫道,脸皮薄,说不得。
孟诚更有些着急了,心道都是郑玉衡那个混账东西把母后引的,她可是越来越会开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玩笑了。
儿臣怎么敢不让母后说,先祖以孝治天下,这岂不是让儿臣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