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妈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女人的神情兴奋,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精亮,江家有那么多的钱,足够咱们娘俩挥金如土地过一辈子!妈妈的后半辈子就靠你了!
小男孩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短袖短裤,因她的话一脸懵懂,却又为母亲极少有的关切亲昵而感到开心,点头。
画面融化颠倒着陡然一转。
什么?!女人神情癫狂,尖锐地朝来人骂道,他妈的凭什么不让我过去!这孩子可是我肚子里掉出来肉!
她一把攥着小江成意的胳膊拖过来,狠命摇晃,红着眼尖叫:你以为老娘带着个拖油瓶饥一顿饱一顿过了六七年、被人指指点点是为了什么!今天不把我过去你们信不信我带着儿子当场撞死在这里!
江成意被她晃得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睁大了眼本能得觉得害怕,眼睛却空洞洞的,仰头愣愣看着来人。
夏日闷热得不透气,他额间沁出汗水。
一身西装的男人低头看着他们娘俩撒泼,眼神里满是轻蔑和鄙夷,看了眼腕表:对不起陈女士,您的要求我会转告给江先生,但今天我只负责带走孩子。
他说完,弯下腰,强硬且用力地一把拽住了江成意的另一条胳膊,将人夺了过来。
女人又哭又喊,趴在地上,攥着小孩儿的脚腕,被他一同拖向门口,神经质地尖叫道:不行!你要把我也带去江家!孩子是我生的!凭什么不能让我去!
男人被她叫不耐烦了,一脚踢开她的胳膊再把人踹开,拎起江成意,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女人眼看着挣扎无用,突然尖锐地喊了一声:等等!
男人回过头,皱眉看她又要做什么。
却见她依旧坐在地上,半褪下宽松的上衣露出雪白的一片,手指麻木地伸向裤子慢慢解开,头发凌乱,神情恍惚,只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我跟你做个交易。
她目光中仿佛燃着火光,神经质地咯咯笑道,咕哝道:我跟你做一次,你把我也带回江家,怎么样?
男人一震,喉间滚了滚,眼神贪婪地黏在那一片雪白上,不知不觉就松开了手里的小孩儿:不行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不过,我可以把你的话转告给江总。
女人一咬牙:行。
不用把江把你儿子弄出去?
女人喘着气,空隙里轻蔑地笑了起来:他才几岁懂个屁,从小就又呆又蠢你快点进来
小江成意被堂而皇之地丢在角落里,睁着眼,茫然地目睹了这一切。
七岁的孩子,早已在黑暗中窥探了脏污。
江家很大,很漂亮,一间卧室就已经比他们蜗居的整个家都要宽敞。
他躲在门后,蹲在地上,安静听着门外玻璃的破碎声,以及歇斯底里的哭声。
你好。身后忽然有个声音。
他猛地回过头。
漂亮干净的小少年正看着他,手里捧着一朵粉绿的塑料花朵,烛光摇曳中他善意地笑着: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江成意看着他整洁的衣服,往后躲了躲,垂下眼:谢谢。
我叫江棋,小少年走上前,好奇地问,他们说,你叫江成意,是哪个成意?
江成意脸色泛红,低声道:我没上过学
啊。小江棋愣了下,很快又笑了起来,没关系,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了,有什么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呀。
穿过十余年的时光,回忆的碎片依旧拼凑得整齐,镜面上的斑污清晰可见。
江成意已经回过神,酒意散得一干二净,神情也变得清明。
他起身,走到朝面前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一些的男人面前,和他对视了许久。
继而垂下眼,慢慢将那朵烛光稀微了的生日花拔了出来,拎在指尖转了转,语气平静道:说实话,我以前还挺喜欢你的。
江棋一顿,抬起眼盯紧了他,似乎他再多说一句就要夺门而出、或是要做点别的什么。
但江成意却没再开口,只垂眼再多看了眼生日花,就干净利落地将它倒扣、按熄在了蛋糕上。
花瓣泥泞烛光被淹没,视线也归于黑暗。
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是我的亲弟弟就好了。江成意在他身上擦了擦手,语气淡淡,可你不配。
他转身,朝包厢的门口走去。
江棋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混沌的黑暗,一动未动。
他听到了自己忽而急促的呼吸、以及身侧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半晌,深深吸了口气。
九点钟左右,附中晚自习大概刚刚放学,路上学生很多,背着书包踩着滑板打打闹闹,十四五岁的年纪像朵花一样。
江成意收回视线,伸手叩出根烟,咬在嘴里点着了,眯起眼。
他十分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在校门关上之前,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滴
薛燃从漠然发呆中猛地回过神,顺着刺耳的鸣笛声音来源望过去。
是那辆熟悉的银色玛莎拉蒂。
它的主人大概是良心发现去洗了车,车身终于恢复了漂亮又张扬的状态。
自从上次两个人吵过一架,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没再见过面了。
薛燃皱皱眉,不想理,只当做没看到准备快步离开。
这位小朋友,车里的人侧过身来,趴在车窗上眯眼笑着,见到熟人都不打声招呼的吗,很没有礼貌啊~
薛燃停下脚步,拧眉看了他一会儿,冷漠地道了句你好。然后转身就走。
江成意一愣,然后笑个不停,慢悠悠地驱车跟在他旁边,啧一声:走那么着急干什么,你上次打完我还没有道歉呢。
薛燃被他的蛮不讲理激得又皱起眉:你当时明明都躲开了,再说了我也没
他顿了顿,别开脸。
也没什么?江成意故意捉弄他,也没准备真要揍我?
薛燃抿着嘴不出声。
他当时确实是有冲动想把这混蛋揍一顿来着,虽然当时是被江成意躲开了,但是他下手时也早有意识地偏了许多。
只是他以为江成意没发现自己却说漏了嘴。
薛燃有些懊恼,回过神时才发现,两个人离得很近。
江成意身上的酒气蔓延了过来,不浓烈,是好闻的红酒香味。
薛燃忽然想起之前见他时疼痛的脸色苍白,以及那盒刚开封的奥美拉唑,下意识地皱起眉。
回家吗?江成意很有耐心地哄着他,我送你好不好?
他见薛燃满眼警惕鄙夷地望过来,也笑了,挑眉:这次不收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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