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企业为S市陈氏公司旗下,现已介入调查,如有违法行为
江成意坐在落地窗前,听着电视里主持人不带感情一板一眼的新闻播报,垂眼坐了许久。
他指尖动了动,刚要磕出根烟来,触到空荡的烟盒,一顿,转而拿起水来平静地喝了口。
楼下徘徊的人依旧是那三两个。
前几日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许多,江成意却没有听医生的话仔细处理,只随便冲了些酒精裹了纱布就算完事。
刚刚结痂的伤口被压在羽绒服里,磨得刺痛。
他却毫不在意,偶尔拿起手机看着,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一直到后半夜,屏幕才终于亮了起来。
他顿了顿,拿起来,等确信了那短短几个字的意思,才蓦地松了口气,勾起嘴角。
新年伊始,正月十三,凌晨四点。
江成意随意收拾了行李,登上了最早这趟飞往M国的航班。
航班号为M342的旅客请前往H42登机口检票登机
深冬,天未放明,只隐约可见一点稀薄的天光。
候机厅里空空荡荡,有寒冷的风不知从哪个入口兜转进来,扬起手中单薄的机票,轻哗作响。
江成意眯眯眼,最后看一眼落地窗外即将升起的日光,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客舱。
玫瑰别墅。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薛燃忽而惊醒。
他睁着眼,急促地呼吸着,仰头盯着天花板,额头满是细密的汗。
床头灯温润昏暗地亮着,安静而清晰。
薛燃拧着眉,心口空洞又难受了许久,才茫然地扭头朝窗外看了眼。
天□□明,却依旧深暗,只有艳丽的朝霞自天际抹起一道色彩。
模糊而遥远的轰鸣声中,似乎有一点飞机滑翔而的白线掠过朝霞,朝彼岸的另一端越行越远。
薛燃心口猛地一悸,心跳急促而失控,仿佛有什么不可掌控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
他拧起眉,莫名死死地盯住那一点白光,一直到它消失不见。
长夜难眠,可天光已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丧、槿念耶、绯茶一条、顾先生的蒋先生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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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你再说一遍?杨琛目光沉沉,一字一句,阴冷而轻缓地问道,什么叫,人不见了?
偌大的会议室,一群人或装作翻看着文档,或静默地眼观鼻鼻观心,均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听得到空调细微的嗡鸣声。
眼前这问新任的总裁,手段冷血阴毒,甫一出手就扳倒了江氏,同年龄的二代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强是真强,狠也是真狠。
被他盯上的人,少说也得脱层皮。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台上的人猛地一把砸了手中的鼠标,哐!得一声,崩裂声震耳,碎开后滚落了一地塑料。
不知道那边又说了什么,杨琛抬起手,扯了扯领带,在一片更加窒息的寂静中,面无表情地吩咐着电话里的人:限你下午之前查出来,人到底去了哪里否则,你也不用再出现了。
电话那边的人颤地连连保证。
等挂了电话,杨琛才垂着眼,随手丢开手机,阴沉沉地盯了眼电脑桌面上照片里的那个人,扯起嘴角:很好,敢跑我等着你亲自滚回来。
出了正月,天气才逐渐暖了起来。
商业寒冬似乎也在慢慢消退,江氏破产后的大动荡只在报纸和新闻中仍有余温,各家豪门则心照不宣地容这件事掠了过去。
只不过,聚会时有人偶尔提及哪家的大少爷又做了什么天怨人恨、骄纵霸道的事时,在场中的人会忽然默契地寂静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绕过那个名字,移开话题。
陈氏作为和江氏走得比较近的豪门、再加上经了年初和新商业巨头杨氏合作崩开的事故,不过几个月间,陈氏公司也忽而有不大不小的动荡。
所幸公司内部还未被蛀空,钢筋钻石的商业骨骼未散,再加上几十年来积累的人脉和资产,陈氏仍留有有□□反击的余力。
一番对峙间,竟然也稳稳坐住了S市第二大豪门的地位。
震荡过后,背后是谁在动手操盘,陈伟早已心知肚明。
终于处理完这个周的事情,他满身疲累地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车水马龙,又气又恼,直想给远在大洋彼岸的侄子打了个电话、再怒吼一句:你他娘的可真是会塞烫手山芋!
然而想归想骂归骂,他心里却也清楚,这事到底怨不得江成意这位才是正经可怜人。
陈伟抽着烟叹口气,摇头唏嘘半晌,又默默转回椅子,继续肝起了文件。
前段时间出事的时候,恒海那边没少暗地里给陈氏帮忙,不管人家心里算计的事什么,但这份人情是必然得还的。
说起来,恒海那位小总裁真有几把刷子,做起事来稳准狠,大刀阔斧又不失细心,可谓天纵奇才。
不过这小子今年好像才刚要上高中,脑子就灵光得这么可怕不然干脆送一套三年高考两年模拟当谢礼??
陈伟咂咂舌,想起这位与江成意的爱恨情仇,撇撇嘴,心道还是当瞎眼看不见算了。
草长莺飞,春日来了又逝。
不过是五月初,午时空气中已经带上了初夏的热气。
刚巧期中考结束放假,薛燃也没耽误,直接从学校打车去了鹿城区那边的工地。
从上个月起,鹿城区的房产开发就正式动了工。
虽说这种工作用不着领导亲自去建工,但薛燃本着书本学来终不如实践的理念,到底是挑了个假期,准备去鹿城区看一眼。
炙热的阳光下,机器声嗡鸣,挖掘机正施着工,推平了的地皮一览无余,将对面的老房区看得清清楚楚。
薛燃下了车,总觉得身边的风景有些熟悉。
小薛总!项目经理隔得远远地在叫他。
薛燃下意识应了声,刚扭过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一条空荡荡、绿荫遮蔽的破旧胡同,猛地顿住了。
他突然想起来,是哪里熟悉。
深冬的年前,也是在这个位置。
灰蒙的下雨天,薛燃站在这里听着工程师们规划,抬头不经意远远望见那个撑着伞懒散走来的身影,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叫了那人的名字,又鼓起勇气,主动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心口见间萦绕着的诧异和那股说不明的欣喜,这么久后竟然依旧清晰。
冬去春也尽,胡同里早已空无一人。
虚薄的幻影被阳光晒透蒸干,只剩下难堪的灰土气息。
薛燃回过神,身形猛地一晃。
刻意封尘了许久的记忆似乎被割破了个口子。
只一瞬间,各种酸涩沉闷滞涩的情绪争先恐后地流泻而出,倾盆灌顶,将他整个人都牢牢钉在了原地。
小薛总?项目经理许久没有等到回话,干脆走到了他面前,犹豫着看人一眼,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