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他已经又调出了一杯不含酒精的石榴莫吉托,把两片翠绿的薄荷叶放上去做点缀,轻轻推到庄迭面前。
“在蜃境里,这杯酒会混合所有人对它的看法,每个品尝的人都能同时感受到。”
凌溯示意了下:“又古怪又爽口,又清香又甜又辣。”
催眠师想象了下那种口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催眠师迅速失去了对那个世界的兴趣,但出于专业本能,还是举一反三地理解了凌溯的意思:“每个人的认知,都是组成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如果有十个人喝过这杯酒,里面的九个人都觉得它苦,在那个世界,它就是百分之九十的苦味。”
“如果一个原本很不错的人,有一千个人因为某些错误的流言认为他是个自私的恶徒。在那个世界,他就是一千份‘自私’的认定和一份在这种情况下无比渺小的自我认知。”
“被忘记的东西会消失,因为它已经不在注意力的范围内了……被忘记的人和事也一样。”
“逐渐的,他们因为被彻底遗忘——连他们自己也忘了自己——而失去了在那个世界的载体,变成了一团游荡的黑影,只剩下‘情绪’本身。”
“那是一个彻底由认知决定的世界……良品可能会被堆积的‘劣质’误解变成真的垃圾,原本有缺陷的东西,也可能会因为被当做精品来珍惜,而真的弥补原本的缺憾。”
催眠师看向凌溯:“我懂了,这就是进去的人在最初那段时间里,反而不会察觉到异样的原因……”
凌溯给桌上的虚拟画面添了几个火柴人:“对,除非认知发生冲突。”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原本就是由自己的认知构成的——那其实是一种相当主观的看法,来源于自身的视角、性格、立场和所经历过的一切。
当我们看到原本就符合自己认知的部分时,任何人都很难产生“不对劲”的感觉,反而会觉得一切都变得舒服了很多。
只有当接触到完全相悖的认知,并且随着在“那个世界”中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不舒服积累得越来越多,才会产生如鲠在喉的异常感,并开始怀疑自己所在的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世界。
“说回‘茧’出的问题。”
凌溯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针对这种即将被封锁的漂流梦域,它的自动探索程序设定目标是‘寻找其中的出口’,是这样吗?”
“对。”Z1也跟着反应了过来,“这么说……它的确找到了出口。”
“这就是机器和人的区别了。”
催眠师忍不住感慨道:“在程序运算里面,可没办法把主观认知这一项都考虑进去……”
对于这些可能具有高危特性、又无法通过程序粉碎的濒死梦域,“茧”的行动逻辑是由程序决定的:将整个梦域完全数据化,通过海量的演算,找出通往出口的最短路径。
机器是绝对客观的,没有“认知”的概念,自然也无法区分出那个世界与他们所在的现实世界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