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祥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点殿下的面色,他面无波澜,只是放下茶盏时,声音几不可察地重了些。
老首辅是个温厚的人,离开时,他命下人给辽袖送了些补品。
辽袖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说:外头风雪大,若是让您受了凉,便是我的不是了。
首辅道:今日之事你受了惊,你是客人,都怨这帮家奴松懈了,还好搬山他关心你,论起来,当年我在书院读书,生得文弱,常遭人欺凌,都是你娘护着我,你跟她生得很像,性子却完全不一样,她就像只小狼崽,是很好很好的人。
老首辅宽和一笑。
出了廊下,宋搬山将她送到马车前。
辽袖轻声道:宋公子,我真的不知您为何对我这么好。
宋搬山一愣,说道:实不相瞒,辽姑娘,你生得很好看,原本你这样好看的人,我是一眼不敢看的,可不知怎么,每回见到你,我便觉得十分亲切。
他眼眸清亮,不携一点邪念,就这样端端正正地望着她,明月清风。
辽袖脸颊微红,从小到大,她受过很多男子下流的目光,这是第一次有男子夸她好看,这样真诚,这样坦坦荡荡。
他说:辽姑娘,你若是真想出府,以后的日子若有麻烦,只管找我,就像今日这般,只要你争,我便肯跟你一起争。
清风缭乱了她的发丝,他让她的心底,第一次生了勇气。
她上了马车,又忍不住转过头:谢谢你,宋公子。
辽袖没了婚事,府内外窃窃私语,揣测淮王殿下会不会将她收在身旁。
文凤真听闻,淡淡搁笔:无稽之谈。
冯祥笑道:那是,那是。
文凤真抬起眼帘:在府里养一辈子也行,不缺这双碗筷。
冯祥笑得更高兴了,连声:那是,那是。
光影清浅,文凤真踏进门槛,辽袖正给老祖宗请安。
她捶着膝,一抬头:老祖宗,袖袖上回给您提过出府一事。
出府?老祖宗蹙眉,抚住了她的手。
坐在一旁的文凤真,一双凤眸似乎被窗棂子投来的花翳遮住了,流转间不辨情绪。
宋搬山陪着辽袖在鹿门巷看了半个月的门脸儿,他认识工部的人,最终帮她定下了一间好铺子。
宋搬山本想替她出钱,她却婉拒了。
老祖宗原本怎么都不肯她出府,一听说有宋公子陪着她,还是松了口。
她眼底蕴藉不舍的泪光,其实,她也很想侍候在老祖宗身边,只是她不愿再见到文凤真。
她只盼从此互不相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门脸不大,在鹿门巷往里数第十六间,光线充沛又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