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处传殿下的恶名:说他才十三岁,就用马车当街撞死了三品大官的纨绔儿子。
看到那名纨绔没咽气儿,他还下了马车,一鞋碾动在人脸上!
他因此被关入昭狱,被骂为混世魔王,老淮王动用了许多关系才保他出来。
只有赵襄知道文凤真为何突然发难。
那名三品大官勾结江南织造局,以及江淮的各大富商,从中贪墨牟利上百万两白银,送了劣质棉衣去边境。
一夜间冻死了三十个士兵。
哪怕报到朝廷里,这桩贪污案层层相压,不了了之。
谁会在乎这些人的性命呢。
给他们家属领去丰厚的抚恤金就是,来年再去征兵造册,就如春风而过,野火烧不尽的野草。
但是文凤真转过身,褪下了大氅,眉眼异常冰冷。
他说:不是的,那些都是贫苦人家的儿子,才肯吃苦去守边境。
他微抬下巴,杀气凛然,一字一句:他们都是我文凤真的人,动我的人,就得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
文凤真是最懂复仇的人。
赵襄问:哥哥,那为何不直接杀了那名高官呢?
文凤真平静地笑了笑。
赵襄啊,那名高官害死了别人的儿子,杀了他又能怎样?必须让他也尝到丧失独子的痛苦,黑发人送白发人的痛苦。
这就是文凤真的诛心之道!
这才是最极致的报复!
赵襄心神颤栗,在得知辽袖身患心疾的那天夜里。
文凤真端坐在御书房,乌发下不辨神情,长睫敛去一切神色,只有袖袍下,一双手掌已经鲜血淋漓。
无法原谅无法容忍!他冷静地吐了一句话。
赵襄唤他:哥哥!
文凤真抬起脸,那副精致的五官,依旧冷酷到无懈可击。
高挺的鼻梁,遮住了窗子外的月光,另一半侧脸完全陷落阴影。
黑暗到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赵襄瞳仁微缩,从小一同长大的哥哥,这样陌生和令人畏惧。
人世间所有的愤怒皆源于自己的实力不足。
文凤真坐在太师椅上,双手交叉,神色恢复如常,漫不经心抬起下巴,十分松弛,十分淡定从容。
只剩一双漂亮的凤眸,红月缓缓升起,血海如潮翻涌。
他掀起眼帘,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开口问他:赵襄,你见过人间最极致的恐惧吗,见过非千倍万倍不能偿还的痛苦吗!
他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砚台压了一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仿佛死亡名单。
一滴冷汗从赵襄额头滑落,失神喊出声:哥哥
文凤真从梦中缓缓睁眼,鼻尖依然能嗅到淡淡安神香的气味。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理解梦里的自己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