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心安,老尼会在殿中斋戒十日,代施主供奉。
有劳大师。
晏行用过简单的斋点之后并未久留,赶着暮色驱车回宫。
金光寺内碧瓦朱甍,佛寺周边却是断壁残垣,满目萧条。
房屋稀疏零散地排列着,偶见几道炊烟。
近几年天灾不绝,境外虎狼环伺,境内疆域四散,民反镇压更迭不休。
静安师太恭送着远去的车辇,打开手上的卷轴,力透纸背的苍劲,大气磅礴不输女子。
凤凰命格,却是惑星之相,她低声叹了句善哉。
暮鼓钟声回响在耳畔不绝,辘辘车声渐行渐远。
晏行跪坐于软垫之上,手执一册《农经要术》,玉色的指尖轻抵在青白额角之上。
这书里的内容着实精妙,农林牧畜皆有涉及,取之于民却并未真正用之于民,一直被束之高阁,在皇城紫墙之中作那毫无用武之地的摆设。
晏行这双手从来只侍奉过名贵花草,前些日子到御书房里找寻相关书籍时偶得这本农书,随意翻了两页便看醉了心。
若真能将其中记载运用于实际,想必能解如今的荒年之灾,令百姓安泰和乐天下太平。
他松了松拧紧的眉心,从被风沙吹起的帘帐内向外眺望。
入城口有一个三百方尺左右的巨坑,远远一视清晰可见。
是他出生那日天降飞星,直直砸落于皇都之上,震天动地。
突如其来的意外致使城墙民屋半数塌陷,百姓涂炭,民不聊生。
只是那时候他的父后与母皇还算是对恩爱妻夫。
帝卿,天凉了,用碗姜茶吧。
澄澈的棕色汤液注入青瓷杯中,冒着热气,有些刺鼻与甜腻。
晏行从车外掠去的风景中扯回思绪,伸手接过流云手上的杯子,仰头饮了一口。
流畅的脖颈上喉结小巧圆润,上下微动,只一瞬,便很快被层叠的领口遮掩了起来,欲露还休。
他是大瞿最尊贵的帝卿,言行举止皆被她人明里暗里的窥探,须得按照最严苛板正的礼法,容不得他出一丝差错,也决不可给别人任何中伤之机。
一入秋我这手冷脚冷的毛病就出来了,还不知道今年冬天又要怎么折腾呢。
晏行合上书页,指尖被姜茶熏得发红,透着嫩,唇色也逐渐恢复了康健。
在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子面前他难得显露出几分少年心性。
只是神情依旧冷淡,嘴角的笑意几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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