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思绪只在一瞬闪过,白川越发觉得这样的推测十分合理,自己应是找到了答案。
借着散乱碎发的遮挡,他悄悄抬眼去看面前之人,却不曾想撞上了对方也在看自己的目光。
那双眼里,明晃晃地盛满着担忧,却连一丝恶意与算计的影子都找不见。
白川和齐烟的目光只交错了一瞬,便迅速地低下头。大约是自己看错了吧,他心里这样想着。自己现在这样卑贱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在一个贵族小姐面前用如此不雅的姿势躺着?
尽管腰背的伤口依旧传来撕裂的疼痛,额头上淌下来的鲜血也还在模糊着视线,甚至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有些头晕目眩,可他还是想要紧咬着牙,努力站起来。
至少,也要跪得直一些。
他却好像听见了一声温柔的,还带着点心疼的叹息。有人俯下身来,一手搂住他的背,另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轻轻松松地打横抱起。
现在是夏天,可是他的身上好冷。
齐烟不敢耽搁,转过身去面向守在一旁等待宣判胜负的管事,扬声道,现在胜负已经决出,按照惯例,本郡主是否能将他带走?
即使对面之人是尊贵的郡主,可毕竟这斗兽场及其中的奴隶却都是皇家的财产,再说这奴隶也并非凭借自己战胜了猛兽,能不能算决出胜负还是两说。那管事也不敢妄自拍板,只得苦着脸朝着齐烟跪了下去,祈求着上头的各位贵人能说上两句话,不要为难自己一个小小的管事。
终究是为了边关将士们办的庆功宴,这样一个奴隶和对规矩小小的破坏在天子的眼里自是不值一提,完全比不上顺水推舟满足祁安郡主一个小小的愿望。
皇上倒是没有多大芥蒂,就爽快地拍了板,责怪道,你们这帮管事的还愣着干嘛,是没听到郡主说的话吗?
那斗兽场的管事如蒙大赦,忙不迭地一骨碌爬起来,扯开嗓子喊道,祁安郡主出价
自是没有那没有眼力见的上赶着找事,管事喊过三遍,便是一锤子定了音。
靖南王还要和皇上商议些事情,怕是今夜都要留在宫中,齐烟便留下自己府上的一个侍卫去取白川的卖身契,自己则是带着白川,朝着宫门口走去。
一路上,齐烟都牢牢地抱着怀里的白川,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可她越是这样,怀中的白川就越是惶恐不安。他还不曾见过来自他人的,真正的好意。在自己沦为质子时,被分配到自己这处的下仆自知没有得到提拔的机会,便心怀怨恨。他们会故意送来精美的饭菜,却在里面掺上巴豆,会在冬天送来看起来足量的炭火,却都是故意浸过水受了潮,一点起来就会产生呛人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