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男人,自然不会像富察氏那般斤斤计较。富察氏被郑库这样教训,看着为数不多的鸡蛋,哪里还憋得住,嘴巴这下更如同连珠炮似的:
纳兰郑库,你就是太实诚才被这样欺负,这东西是你找来的,曜儿都没吃呢,凭什么给明珠吃了去,你那会子你着了风寒,我不过是煮了一碗鸡蛋羹给你,就被她数落了一番,都是儿子,就是明珠金贵?
这话如同刀子似的,没来由往郑库心上戳,郑库现在还记得那时候郭络罗氏确实不太高兴,原来是这一回事。富察氏和郑库夫妻多年,看他不说话,便知道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又继续道:
且不说最近明珠买书买笔墨纸砚,花销巨大,就是夜夜用油灯,那也是一笔钱呢,即便如此,老太太还不是一句话都不说,我看老太太就是偏心,现在他们帮人写信,一个月就那几个铜板,别是指望咱们养吧
说到这里,郑库完全听不下去了,道:
做你的饭吧,哪里那么多的话?
在老婆面前承认自己不被重视对他而言很没面子,即使心里产生了动摇,也不想表现在脸上。匆匆撂下一句话,便出了厨房。富察氏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做饭去了。嘴里还很轻蔑地说了一句:
他能考得过那群自幼便熟悉四书五经的南蛮子?
她之前一直和郑库在江南常驻,那边的南蛮子从会说话开始就熟读四书五经,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读书人,而他们纳兰家呢?刚刚入关,明珠不过是会说两句汉话,写几个汉字,就以为自己能和那群汉人比,真是不自量力,这么多年,有哪个满人是正儿八经考上的?
富察氏撇撇嘴,心里道,早晚要看这两口子的好戏。
午间,郭络罗氏将鸡蛋夹进明珠的碗里,道:
吃个鸡蛋,我儿明天定能高中。
一旁的成曜看见了,馋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自从他的阿玛郑库被革职以后,他吃荤腥的次数这半年来屈指可数,以前是天天大鱼大肉好不快活,吃过了山珍海味,要他这会子整天吃野菜,心里和生理上都让他感到憋屈,现在这个鸡蛋还是拿油煎过的,香气四溢,在坐的谁都没有资格吃,除了明珠。
明珠看见成曜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将蛋夹进了他的碗里,道:
曜儿还在长身体,曜儿吃吧。
若华喝了一口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富察氏,只见她听闻明珠不吃,开心极了,她巴不得呢。其实明珠也不稀罕他们的这个蛋。明珠今天看书看得累了,便到院子里透气,不曾想,竟然把富察氏的话一并听了进去,索性郑库夫妇没有发现他,不然这会说不好已经正在商讨分家了。
郭络罗氏疼自己儿子,更疼自己的孙儿,看见名族这样她也没说什么,成曜从明珠那里接过鸡蛋,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完全不顾坐在他一旁疯狂咽唾沫的富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