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英没料到这回竟然把自己玩脱了。
他总觉得大周朝延续了三百年,即使风雨飘摇,再怎么也能顶个几十年。
转身,她的眉眼和裙摆似乎都是冷的。
徐慧鸣不语。
自己这个大女儿跟在徐振英身边时间不长,但是学到的东西却很多。从前她纵使聪慧,却也被世俗所累,从不敢像现在这样与徐德远顶嘴。
徐慧鸣眼睛一亮,“不妨说来听听。”
徐慧鸣无法控制自己,他胸脯起伏,抓着徐振英的手腕不放,双眸精光闪闪,“你别拿这个唬我,你曾说过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是一个无神论,你坚信人类可以认识自然、利用自然、改造自然,你坚信我们可以摸索到自然的规律,从而让这世间一切资源为我所利用。既然如此,你又谈什么天机?”
连氏瞪他一眼,正要回话,徐音希却声音淡淡,颇有四两拨千斤的味道:“父亲何必动怒,这一大家子骨肉好不容易团聚一回,几个弟弟妹妹不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三房卖肥皂的钱,就是问明里暗里的打听怎么分家的事情,父亲不觉弟弟妹妹们行为举止轻浮,我还觉得他们一身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父亲高风亮节,犹如皓皓明月,自然不可能关心这些个俗物问题,我若不阻止,岂非其他人都觉得我二房满身铜臭之气?他们这样玷污爹爹名声,身为爹爹的女儿,我自然是万万不肯的。”
徐慧鸣越翻,越觉得后背发凉。
一屋子人全都不敢作声,只能缩着脖子等徐德远的脾气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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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徐音希奉上一个完全无可挑剔的礼节。
这些东西天然就存在于世,谁会去想为什么?
可紧接着又是一个问题,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想过为什么?
存在即合理?
徐振英的声音缓缓,似乎抚平了他的焦虑:“大哥,我以后会说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在将来的某个时间里,我一定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你,到那个时候,也许你对于我的来历会有不同的理解。”
徐振英回过神来,似乎这才想起正事,“是有一件事。”
徐振英微微一笑,随后摇头,“不是。”
徐慧鸣到抽一口凉气,“你难不成真打算用自己的钱贴补整个岚县百姓?振英,你清醒一点,咱们现在只是暂时躲在岚县,等路上安全些了,我们肯定是要离开这里的。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花这么多心血来维护岚县?”
徐慧鸣却强行拉着徐振英,难掩激动之色,“妹妹,我一直好奇,这些东西你到底是从何得知的?那些个常识,比如通过云层判断天气、用年轮判断树的年龄、酸碱中和反应,这简直是神来之笔!你且告诉我,你是否受过神仙点化?”
春姨娘点了她的额头,有些无奈道:“你怎的见识如此短浅。你没看见,现在那凤儿已经独掌女兵军营,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好不气派。她是女子,你也是女子,她能做得到的事情难道你做不道?”
这不动声色就能杀人诛心,可不是像那位的手段?
徐德远呆愣的样子让徐音希心底止不住冷笑,可她面上丝毫不显,反而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天色不早,若父亲没有别的吩咐,请容女儿告退。”
徐德远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如今被徐音希用名声压他,也算是作茧自缚。
她叹气,“大哥,我现在说你未必能够理解。就像你理解不了为什么为什么地龙会无征兆的翻身,为什么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为什么大海会潮涨潮落,为什么月亮时而残缺时而圆满。”
这一切只能交给时间去解决了。
他甚至想着,会不会是他和徐振英都是三房子女,徐振英怕他夺权,因此特意让他坐冷板凳。
徐慧鸣忍不住就先翻看了数学,这才看见里面既有开始教的那些阿拉伯数字、四则运算、求面积、鸡兔同笼等入门问题,更有三角函数、竖列、逻辑推理等等——
徐振英微微蹙眉,“哥哥,钱多总归是没有坏处嘛。咱们既然占了岚县,就要岚县的百姓们负责。这开了春,基础建设、全民教育、农具种子哪一样不需要钱,再说了,就算岚县用不着,我们日后肯定也用得着,有备无患嘛。”
徐慧鸣拳头握紧,咬唇不语,他何尝不知道徐振英所言不假,可他内心深处因为恐惧,却一直不肯直面现实。
相较于徐慧鸣的激动,徐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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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鸣赶紧伸手去拿,这一翻之下才看见有数学、物理、化学,只不过与初版的草稿不同,这一版更加的完善、细致,同时还补充了之前遗漏的知识点。扉页还拟了大纲,整个的知识框架更加合理。
否则怎么解释徐振英会这些东西?
“娘!”徐明绿不情不愿,哀叹一声!
岚县犹如一处净土,在金州府到处流离失所的情况下,这除夕之夜,万家灯火,烟花爆竹,照亮岚县的夜空。
“开春的全面教育,妹妹是准备让我负责吗?”
许久他才道:“青莺,你莫要瞒我,我虽然不如你聪明,却也绝不愚钝。你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绝对不会做无用之事。你不如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慧鸣压下心头的万千疑问,有些颓然的松了手。
徐振英叹口气,想到徐慧鸣果然没苗氏那么好糊弄,她眸光闪烁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妨实话实说。哥哥,你看看现在的大周朝,是什么样子?”
“那我当真是猜不出来了。”
徐慧鸣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徐音希这话说得分外诚恳,一副完全为他打算的模样,倒让他所有的言语到了嘴边又只能咽下去。
“你应该也有感觉,大周朝…怕是要乱起来了,这北面有鞑子,南面有陈朝虎视眈眈,背后的黔州土司集体造反,九路藩王进京以后怕是谁都不肯走,大周朝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十年内,大周朝恐怕没有一片可以让我们容身的净土。”
徐振英示意徐慧鸣坐下,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哥哥你能直接来问我,我很高兴,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处事风格。我琢磨着你也该登门了,不曾料到哥哥还是很有耐心。”
徐振英哈哈一笑,“哥哥说得对,最难啃的肯定留给自家人。不瞒你说,我确实对哥哥有较大的期望和安排,只是还在犹豫中。”
徐振英端起元宵,轻轻咬开,芝麻馅香气四溢,香甜绵软的感觉瞬间在口舌之间炸开。
徐慧鸣欲言又止,似乎细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我瞧现在岚县城里的大小事务都有我们的人负责,城防那块是江永康,分田是明小双,后勤就是大伯母他们那些女眷,养殖那块是方询。我自认虽然不算才高八斗,但也不比你选的这些人愚笨,妹妹可是对我…有其他安排?”
一旁的连氏嘴角抽了抽,却没作声。
徐德远愣住了。
“这个岚县,虽然眼下如同世外桃源般,可这种好日子不会维持太久。你且看着,黔州的战乱很快会延续到我们这边,今年田地被毁,明年地里颗粒无收,金州将饿殍遍地,惨状比之今年更胜!”
徐慧鸣的胸口犹如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一面惊愕于徐振英对局势的敏锐,一面又恐惧开春后百姓的惨状。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今年金州府的田地大量被冲毁,老百姓们全都逃难去了,那些地只能荒芜着,来年粮食从哪里来?
也就是说,真正的危机,是在明年!
不,今晚已是除夕,这惊天的危机可以说是明天!
“黔州那边土司作乱,定然有大量百姓流离失所。而我们现在迟迟未听到朝廷任何动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藩王们正为了皇位打得头破血流,根本无暇顾及一个小小的金州;二是金州大营本身也是空虚,没有多余的守备力量阻止土司作乱!因此我断定,我们在岚县至少能经营好几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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