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哥,你说是不是那盐铁商路特权交接一事,我突然想起,好似就在这一两日了。”
小乙点点头道,
“只怕是了,这刘家人怕突生变故,于是请来这些高手,以备不时之需。”
“嗯,应该是这样了。”
小乙拉着白青来到药铺门口,他轻轻挪动门板,缓缓抬起,随白青一起钻了进去。铺里陆子苓童陆一里一外都已熟睡,只听得陆子苓鼾声轻细,十分悦耳。小乙又在白青脸上亲了一口才放她进了里屋,白青捂着被亲的脸颊,小心翼翼躺在陆子苓身边。小乙也躺了下来,把一只大腿放到童陆腿上,只是那童陆竟是毫无反应,小乙有些心事迟迟无法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刘府外就聚集了众多看客,想来都是来看这盐铁大权交接一事。在这大理国,盐铁之事大都为官家控制,虽偶有私产之事,也大都不成气候。这沘江之上,盐井众多,便是这云龙赕主要经济命脉所在。有了这纵横交错的盐马古道,才让这云龙赕有此繁荣景象。这云龙赕刘家与王家都是名门大家,人脉甚广,也算得上是这官家之人,其势力之大可想而知。他们自祖辈起便着手这盐铁之事,也曾亲手打通这盐铁商路,其中关系之复杂,只怕官府也很难处理。因而这官家也倚仗这两大家族,两家拿了好处,当然也担了诸多风险。
这刘王两家皆从事盐铁商事,也各有自己商路网络,加之那大理城中有高官巨贾支持,表面上也还算客气,只是谁都知晓,这刘家始终要盖过王家一头,只因那背后靠山权势遮天。而三年前许家长子死于刘家,许家老爷悲愤欲绝,虽说没对刘家下那黑手,却是将转而亲近那王家,这让刘家受伤不小。只因那刘家背后高官本事,才未让刘家盐铁大权早早旁落他人。这不,此时刘家已是无力回天,只好妥协,奉命将这大权交于王家。对于云龙赕百姓来说,这王刘两家其实并无不同,皆是狗仗人势之辈,不过以后云龙赕只有一家独大,只怕这是更不如往日了。刘家本愿私下处理,怎知王家态度坚决,早早便定下交接日期,还闹得满城风雨,生怕有人不知。刘家公子虽说不悦,却也只好认了。
正是赶集时辰,可街上行人无几,人们都堆到了这刘府门外。人群一阵攒动,让出一道通路。只见那王家两位公子一前一后走上前来,众多家丁和习武之人将人群分将开来,留下两位公子居中而立。只见两位公子皆是风度翩翩,不时向圈外百姓抱手躬身,一点不显平日嚣张气焰。那王家大哥三十一二年纪,朝那刘府大声叫唤,
“世杰啊,让这些乡亲们一起做个鉴证吧。”两兄弟相视大笑起来。
刘府门开,众家丁一齐走出,脸上尽是不忿之色。四人抬着一张摇椅走出,椅上躺着位老妇,衣着朴素,脸色却极为为难看,正是那刘家老太,三年前一病不起,人人都觉她时日不多,可转眼三年过去,她依旧能吃能喝,众人也只叹这生在富家命好而已。老太身旁一人手扶竹椅,在她耳旁说话,正是刘家公子刘世杰。椅后跟随着众多汉子,一看便知是些江湖高手。小乙也发现,昨夜破庙里的几位大汉也身在其中。这王家两兄弟一见老太,瞬间变得极为恭敬,二人低头弯腰,双手空中拜服,
“这种小事还惊动刘奶奶,是满金满银无礼了。”
不等刘奶奶说话,刘世杰大袖一甩道,
“哼,要是觉得无礼便将这若干人等散去,好你个王满金王满银,就想看我刘家出丑,整这么一出戏,你们倒是扮上红脸了。”
“世杰兄严重了,咱们话不多说,马上开始吧。”
刘世杰从怀中拿出印鉴,向刘老太请示,老太微微点头。刘世杰走上前,直接塞入王满金手中,便转身招呼家丁回府,只听得身后王满银大嚷起来,
“世杰兄呀,我们这多少年交情,如此大事怎可草草了事,想你刘家这般无有风度,可是要让世人笑话了。”
刘世杰回道,
“你又要如何?”
王满银正色道,
“世杰兄,你只需双手持鉴,躬身敬于我兄长便可。不算为难你吧。”
刘世杰满眼怒火,刘老太轻轻拍他手背,这才泄下怒火。他走上前来,取回印鉴,躬身敬于王家大公子。可恨那王满金视作不见,只顾向围观众人招手。众人都觉好笑,想这刘家公子往日里威风八面,何曾需要看人脸色,今日里被这没甚本事的王家兄弟一番羞辱,只怕以后都再难起身了。刘世杰紧咬牙关,极力压制心中怒意,想来也是为了整个刘家着想,不想再授人以柄。
好一阵子,王满金终于看向刘世杰,故作歉疚,
“吆喝,世杰兄啊,这怎么使得!”
王满金一把拿过印鉴,满眼得意之色,他双手举起,向着那刘家众人傲视一番。
正炫耀间,忽的,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唰的一声,正好射中那印鉴下方。这箭力道不多不少,刚好穿过王满金手掌,将他两手紧紧连在一起。王满金尖叫声起,众人皆是哗然。只见那印鉴滚落在地,表面仍却并未沾染到一丝血渍。血水从王满金手掌缓缓流出,洒落满地,王满金哪里吃过这等痛楚,惊叫连连,他大声呜咽,却是不敢使力,只能任由那箭留在双手之间。几位王府家丁赶紧上前,将大爷带回。王满银大怒,大手一招,众位江湖人士一齐上前,要与那刘府之人好好理论一番。刘府虽说失势,却仍有拥护之人,其中江湖好手也不在少处。顿时双方剑拔弩张,就要开战。只听那王满银大声叫喊,
“这刘家早就不如从前了,以后更是无法翻身,你们不要插手这事,我记得各位,以后大家来我王家,好处自然不会比刘家少了。如若一定要成对手,没准今天就要把命搭在这里!这刘世杰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刘府家丁大都心惊,虽说在这刘府干活,可真要为刘府拼命却是千万不能。刘世杰看着众家丁畏畏缩缩,却是大笑起来。想他刘家平日对待下人也算不薄,在这生死关头却无人愿为其出头。突然,刘家老太昏晕过去,刘世杰让人将老人抬入府内,从身后二待手中取过双剑。他拔剑出鞘,剑芒闪动,耀人双眼,剑锋直指那王满银,
“王家小子,你要敢上前,定要你血溅当场!”
那王满银虽是个怂货,但有从江湖好手在旁,也还是有了些胆气,他提起嗓门道,
“你伤我兄长,这账怎么算!若是你自毁双手,还则罢了,否则定然要你好看!”
说完他一招手,众人齐齐上前与那刘家公子对峙。只听又是一箭射来,直直穿过王家这边一人胸口,顿时刀挥剑舞,双方战在一起,围观人等皆是向后急退。小乙只觉刚才那箭有些古怪,因此也就多留了些心,这一箭他便隐约见到远处有那一抹嫣红,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并未看得真切,想要阻拦也无可能。但唯一能断定的是,这人定是要双方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手。
王满银倒是见过这等打斗场面,何况自身人手是对方数倍,倒也不太担心,他慢慢退到后边,垫脚观瞧。小乙很是奇怪,昨夜见到的几人却并未出手,只是默默站在刘府门口。小乙心中为难,自己上前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后来想想这两家平日行事,也就不动这心了。
不一会,那刘家公子身中数剑,已然全身浴血,可他依旧左突右挡,无所畏惧。眼看一剑将至,正刺刘家公子眉心,来势之快,只怕这公子就此殒命。王满银一见,大喜过望,在一旁鼓起掌来。怎料剑尖离额寸许之时,一把大刀从侧面袭来,将这一剑荡开,剑尖在刘世杰额前划下一道血线,一丝黑发随风而落。只见那持剑之人虎口欲裂,长剑随刀一齐钉入刘府大门。随后,一人朝那刀剑一齐飞起,拔出刀剑卷入怀中。小乙看得真切,来人正是他心目中的好汉,姓向名天狼。
这向天狼在大理国也算是响当当一号人物,虽说兄弟四人已去其三,但任是何人也不敢小觑于他。向天狼一出现,双方一齐停手,众人皆被他气势所折,不敢造次。向天狼将剑丢还于那人,慢慢说道,
“既然刘公子已然身负重伤,却不知为何要痛下杀手。我看双方都有失德,便就此住手如何!”
王满银满头是汗,面对这样的对手,心中也是害怕得紧。正犹豫间,又是一箭而至,王满银甚至没有一丝反应,那箭便已直直刺入他肩头。王满银向后倒去,正好有家丁将其扶住,他疼痛难忍,口中仍是清晰,
“给我杀了这刘世杰,杀了对面所有的人,赏钱要多少给多少!”
这些江湖中人深知这王家公子虽说颇为纨绔,但却极为爽利,赏金定然不会少,大都已然心动,何况今日这事,早有人暗中报备,即便是杀了人,也不会被牵连。他们知自己人多势众,一拥而上,要把对方一刀砍死。谁知这向天狼勇悍无比,却是无人能够近身,而那刘世杰的两位剑待拳脚功夫也甚是了得,赤手空拳便将一人锤倒在地,令其再也动弹不得。形势急转之下,这刘家多了三名好手,反而是占了上锋。小乙深觉奇怪,那腰附子母乾坤爪之人却迟迟未有动手,不知是何原由。王满银显出畏惧之色,那刘世杰举起双剑朝他扑来,他竟是伸手要把自家家丁拉至身前。只可惜他一手无法用力,另一手则沾满鲜血,根本使不上力,他瞬间屎尿齐流,只眼睁睁等着那双剑迎面刺来。
突然一根铁索从身后飞至,索上那物噗的抓入刘世杰右肩,一时间便是血肉模糊,小乙定睛一看,正是那子母乾坤爪中的母爪,此爪稍钝,用于抓取物件则能保证不被爪尖所伤,但这一爪却牢牢定入刘世杰肩膀,可想这使爪之人劲力之足。刘世杰向后急倒,双剑向上抬起,那王满银算是捡回一条小命,只见坐倒在地,浑身臭不可闻。
向天狼怒不可遏,转身劈向那使爪大汉。那大汉努力要与向天狼保持距离,可向天狼也是身手了得,不断近身,二人终是保持一定距离缠斗起来。众人都不想这刘家众人中竟有反叛之人,也都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忘了打斗。那使爪大汉的四位同伙与两位剑待斗在一处,这才让众人继续打斗起来。那刘家人手少了太多,除了两位剑待和向天狼,其余人等都已经被制服,刘家公子被剑待护在身后,满身是血,双眼通红。突然一支短剑刺入左剑待胸口,那剑待也是了得,一拳将那人击飞,可自己早已身受重创,再这般搏命相救,已然是不活了,他望向刘世杰,口中喃喃,瞠目而亡。
眼看这刘家一方即将被全数击毙,那向天狼狂嚎一声,手上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他一把撕烂上衣,后背赤裸着恶狼纹身,整个身体遍露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