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位高手,顷刻间便倒下了三人,可见这弩箭的厉害。弩箭手们继续发箭,要把这些人斩尽杀绝。虽有人去搬救兵,却远水解不了近渴,情况十分危急。小乙慌忙叫道,
“师傅,若是这太子被杀,只怕大理国就更要乱了,我现在就去助他一臂之力。”
叶风拉住他,道,
“小乙,还不是时候,要取他小命倒也不那么容易,再等等看。”
他将小乙按住,小乙起身不得,也只好作罢。他看向远处战事,心中起伏,十分痛苦。白青童陆攥紧他手臂,他感到一丝温暖,这才让稍稍平静下来。
林梵斩杀了那双刀侠士,正自得意,想要趁乱溜走,一转身却见那宏武和尚持棍立在身后。他心头一凉,他对自己有多少斤两是有数的,就武艺而言,与和尚相比本身就要稍逊半筹,而自己之前又消耗过多气力,和尚这边却是养精蓄锐多时,怒气正盛,若是一战,定会不敌。他赶紧收拾脸上笑意,抱拳道,
“宏武大师武功天下无双,小子怎敢与您动手,不打也罢不打也罢。”
说完他把刀横在胸前,慢慢向后退去,宏武和尚飞步上前挡住林梵去路,刹时间一刀一棍便战在了一起。林梵疲累已极,可性命攸关,也是玩命抵挡。二人身影飘忽,其余人等完全无法近到身前。
再看另外一侧,四位高手身前兵卫死伤惨重,这四人也纷纷挂彩,虽不至于要了性命,却也影响到其出招速度。
小乙恳切看着叶风,叶风似乎能感觉到一般,他叹了口气,拍拍他手,笑道,
“想去就去吧,不过不要逞能。当心一些,把自己小命保住,我这一支,还得靠你延续。”
白青童陆齐声道,
“小乙哥,千万小心!”
小乙点点头,跳了下去,在地上摸起许多碎石,慢慢潜了过去。碎石破空而去,不断打在弩箭手头上手上,弩手阵势慢慢乱了起来,不像之前那般犀利了。武僧队列也稍稍有了喘息之机,纷纷朝那驽阵冲去。一旦得以近身,那驽阵威力大减,好些驽手放下弓弩,持刀上前与武僧混战在一处。
林梵被白眉宏武逼退,恨得咬牙切齿,他一怒之下,踢开两人,窜入武僧之中,借着那僧人身体,竟是避开了宏武长棍,他一时大喜,不住逃窜,偶尔出上两刀,又把武僧队伍冲乱。哀嚎之声不断响起,然而更多的是闷哼一声便已死绝。
小乙在四周游走,不断掷出飞石,那驽阵已破,几方近身肉搏在一处,刀剑棍棒碰撞之声极为刺耳,让人心惊不已。太子身旁高手又已倒下两人,正是那用拳和使扇之人,这二人武力也是极佳,怎奈自己兵刃在这种战事中完全发挥不出威力,只是一味抵御,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剩下的两位高手被缠住,无法带着太子脱身。周围又尽是乱兵,眼见太子头顶几把大刀同时砍下,二人却是无能为力。太子心知自己死期已到,闭上眼睛等死。正此时,一个身影蹿到身前,横棍格档,将那大刀架起,他用力向上弹起,竟是将那持刀的几人逼退一步。来人正是小乙,他挥动黑棍,使出枪花,来人尽皆无法近到身前。太子不知这是何人,但也知他并非乱党,颤颤巍巍问道,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大侠高姓大名,本太子定当……”
“闭嘴!”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小乙喝住。几支弩箭飞至,被小乙用棍弹开。太子躲在小乙身后,见这小子一条黑棍舞得虎虎生风,甚是好看。几人近前搏杀,也被他巧劲化解,击退开去。众人对小乙武艺也是大感心服。小乙打了一会方才知晓师傅为何担心,若是自已身处箭雨之中,也难免会有所损伤,师傅说时机未到,便是要尽量多多损耗对方箭失,待到短兵相接之时,方能突显这长棍优势。
战不多时,寺中冲入许多带刀武士,一看便知是太子的援兵到了。形势急转直下,乱党阵势大不如前,慢慢被几方好手蚕食,几人眼见大势已去,挥刀自刎,把最后的气血留在这崇生寺后山。
叛乱很快平息,林梵大刀被宏武夺下,众武僧将其堵在当中,他心急如焚,大声吼道,
“太子殿下,这事我可全不知情啊!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太子从小乙身后慢慢移了出来,向那林梵怒吼道,
“别废话,赶紧把此人擒住,我要好好审问审问!”
林梵气力已经消耗过半,面对众武僧,如何能敌。他被众僧人棍棒架起按在地上,太子走上前来,一脚踩在他脸上,又用力踩踏,好一番折腾之后,方才缓缓道来,
“说,是谁主使的,量你自己没这胆量!”
林梵一阵委屈回道,
“太子殿下,都是按您,不对,都是在下的主意,把这帮江湖人士引来一举歼灭!可我万没料到自己阵营中却被安排了乱军,这我可真不知晓啊!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念在咱们一起逛青楼的份上,您一定要高抬贵手啊!”
太子殿下冷哼一声,笑道,
“哼,谁跟你一起逛青楼,以为自己是谁。来人,把这人砍了!”
这林梵说秃噜嘴,在场之人都已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各人心中的怒气都不打一处来。林梵万没想到,本来是为这太子办事,可到头来这人却没有任何情分,说杀便要杀掉,他心中气恼不过,心想若是自己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几位带甲武士上前,用绳索将他手脚绑在一起。一人拾起林梵大刀,想用这刀结束这恶人性命。太子殿下冷笑一声,道,
“杀吧,这人作恶多端,早该有此下场!”
林梵愤怒已极,在地上不住翻滚,可被绳索绑缚,决计无法脱身。那武士手持大刀,看着林梵奸笑起来,这可是多少人想要做的事情,现如今这好处落在了自己手上,怎不让人惊喜!他将长刀举得老高,用力劈下,林梵见再无生机,只好闭眼受死。眼看一刀下去,“人魔”林梵就要身首相离,却有一支羽箭飞驰而来,从那持刀武士胸口透体而过。刀身随着武士向后倒下,在林梵颈部留下一条两寸长血痕。林梵见自己还未身死,心中也是大动,正自猜想是何人所为,另一支羽箭又已飞来,将林梵身后绳结划了开来。林梵解开束缚,大喜过望,在地上滚了一圈,将那长刀卷入手中。他心知若是再战,自己绝难再杀出重围,念头一转,便扑向了两丈之外太子殿下,心想若是能擒住太子,以此作为筹码,自己定然能够保下命来,若是不行,杀了他垫背也不枉此生。
太子殿下离行刑处不远,看到这边动静,惊得说不出话来,待到那武士向后倒下之时,那林梵已然杀到了近前。这一刀直直向他胸口刺来,太子毫无反抗能力,若是无人相护,便只有一死了。太子身旁带枪高人十分机警,迅速抬枪格挡,身形也是移到太子身前。他受伤虽重,却是丝毫不惧,林梵长刀被枪身弹起,林梵双手发麻,却仍不死心,他把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来,又从下方向上劈斩。用枪之人刚才一档,身上伤口暴裂开来,已然没有气力再接下这招,他使尽最后力气将长枪斜斜插入土中,希望能稍减长刀来势。可这刀力道十足,又如何能够抵挡。突然他身旁出现一人,用力将他推了开来,小乙看得清楚,正是那持剑之人。此人已是满头的白发,白发上沾有些许艳红。一看那妆容气度,便知是这七位高人首领。这一刀从下而上,将他胸腹划拉开来,这一推挡,便是他最后的使命了。眼见大哥再不能活,持枪之人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他的尸身,尸体瘫倒在他身上,再无一丝气息。众人心惊,想不到这位高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可仔细看来,才发现他早已身中数十箭,箭矢没入身体,其余部分被他用剑削去,看上去就像是穿了一件满身破洞的破衣服。
小乙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已结束,便告别太子向叶风这边走来,怎料又是那只熟悉的羽箭改变了一切。他赶紧回身,却为时晚矣。小乙快步冲向林梵,举棍便打,林梵知他气力足,武艺也是了得,不愿与他纠缠,正想逃离是非之地。那宏武和尚却又赶到了他身前,他进退不得,愤怒已极,只好玩命向太子冲去。小乙赶来,与众武士一起将太子护到身后,太子殿下暂时没了性命危险。林梵横刀向小乙砍去,小乙立棍欲挡,不料林梵却是虚招,他向后收刀,身形却是滑向了小乙身后。小乙阻拦不及,林梵已然一刀劈在太子护卫身上。几人带着太子摔了出去,太子折腾起身,林梵就在眼前。林梵正要出招,突然手腕一痛,长刀差点掉在地上,回头看来,却是被小乙的长棍击中。宏武和尚已然奔至跟前,挡住了林梵去路。众护卫见此情形,趁机持刀上前将其团团围住。林梵心知不妙,只怕这次再难逃出,他不断挥舞长刀,局面却是未有任何改变。他心中所盼,则是那射箭高人再来一箭调转乾坤,可却迟迟没能等来那一箭,他心如死灰,生念已消。正此时,一声惊叫让林梵瞬间清醒过来。
“大师,你这是为何!大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众人回头一看,那太子竟是被宏武和尚擒住脖颈,以宏武大师气力,稍一使力便能将他了结当场。这一出着实出人所料,小乙与众护卫惊得呆立当场,一时忘了那林梵还在场中等待受死。林梵心中大喜,知这老天待他不薄,这等情况还能让他逃出生天。他四处打量一番,选定最佳路线,砍杀开一条血路,奔逃出了包围圈,隐入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众护卫目光一直盯在太子和宏武和尚身上,他们心知若是这太子出了事,他们全家老小都得一起陪葬,可这和尚武功太高,又有人质太子在手,当然是无人胆敢冒然向前,众人一时进退两难。宏武和尚大笑一声,
“你这太子,横行霸道,害死多少无辜之人,若是你做了皇帝,以后百姓还有好日子过么!你和你那父亲当年一样,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今日我就为民除害,结果了你这乱世之人。和尚我死不足惜,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说完他手上加力,太子殿下哀嚎起来,众护卫心中皆是一沉。突然一声大喊响起,
“他死了,又有谁能做这皇帝呢!”
问话之人正是小乙,他手握黑棍,不住颤抖。
宏武和尚稍稍放松了些力道,哈哈大笑起来,
“谁来做都比他做要好!”
小乙问道,
“若是没有威信,名不正言不顺,又岂能做上皇帝,那这世道不是会更乱了么?”
宏武和尚又是一阵大笑,慢声回道,
“这祖孙三代皇位本就是抢夺而来,若是那正统之人尚在人间,能否有此威信?”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想这文经皇帝被废为僧,已是四十年前之事,如今经这宏武和尚提来,心中也不免打起鼓来,何况这后人一说,更是让众人心惊不已。太子殿下两行热泪滚了下来,不住哀求。宏武和尚声如惊雷,又道,
“如今正统尚在人世,而其后人也是本分仁慈,由他们来做皇帝,岂不更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你们好好想想,若是太子死在这里,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能够幸免于难么?而换作那正统,我可以保证,绝计不会牵连于你等家人。”
众护卫尽皆沉默下来,反正现今已无能为力,也只好听由天命了。宏武和尚哈哈大笑起来,正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众人向山上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间柴扉轻轻开启,一位老僧慢慢挪步出来,倚在门前,朝这边望来。宏武和尚泪珠滚落,
“师兄,您可知,您这四十年苦禅都是拜此人祖上所赐,现如今有此良机,何不……”
那老和尚摇摇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