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些进来!”
那人见大山身后还有两人,也是极其客气友好,将二人一齐迎了进去。
三人进到小屋中来,七子四下观瞧,只觉这小屋比起外边看来倒是要宽敞不少。小屋中间有一火堆,炭火烧得很旺,上方支着一只水壶,壶体擦得亮堂。火堆之下是一块巨石,这小屋似乎就是从这石上建起。大石被火烧热,走入此间,从这脚底开始暖和起来。这火似乎已有很长时间没灭过了,可这屋中四壁却是十分干净,想来这屋主人平日里也是常常清扫。
“这里好暖和呀!”七子忍不住夸赞道。
这时七子思思才注意到这屋主人,他四肢结实非常,身上裹着件羊毛小衫,虽只有一层,看上去却十分暖和。头发扎成碎辫,蓬松起来,随那头颈活动轻摆不止。借这火光细看这人,不胖不瘦,矫健非常。肤色黝黑,比起大山七子来也是要再更黑上几分,想必与这山上曜日有很大关系。他瓜子脸形,鼻头尖挺,剑眉微蹙,却是配上了一双杏眼,与那魁梧身形显然联系不到一处,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可爱。七子思思看他这模样,也是好生亲切。
“怎么,这一住就住了十多年?”大山坐在火堆旁边,轻声问道。
这人笑笑,坐了来,从门边柴堆上取下两块新柴,扔进火中,
“可不是嘛!不过也偶尔下山置办些东西,有些东西你知道的!”
大山哈哈大笑,
“我这次就是来看看,若是方便住上几日,若是不方便……”
“哪有什么不方便!哈哈,这里这般大,还住不下小乙哥么!”
“没有这个怎么能住得下去!”
大山从身上取下酒囊,丢给那人,那人也不客气,开了口对准喉头灌了下去,竟是一滴没有浪费。
“好酒,这酒还是那家么?味道几十年如一日,不错!不错!我偶尔下山带上些盐和普通酒水,这好东西可是好些年没享用过了。”
“那就喝个痛快!”
那人把酒囊丢还给大山,从一旁取来牛肉之类,放在火旁烘烤。
“这山上的日子倒也省心,平日里放会牛,偶尔在这小湖中钓上几条小鱼,也很是欢乐。没事上山找些柴火,又或是打上一只兔子,应付温饱无虞。你知道的,我下山也只是为了些酒水,对于其它都没有念想了。对了小乙哥,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那头小牛犊么?嘿嘿,他现在可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
“这么厉害!”
大山把酒囊又丢回给那人,那人又喝上几口。这才看到七子思思疑云满面,他放下酒来,不好意思道,
“只顾与小乙哥讲话,真是怠慢了,这肉可以生吃,不过烤热之后味道更好!这小哥也能喝点吧,喏,酒!”
七子接过他递来的酒囊,咕咚咕咚喝了个半饱。
“好酒量!与小乙哥一路之人,想必也极不简单。小乙哥,给说道说道你的事呗。嘿嘿,你不知道,这江湖早就流传着你的故事,我每次下山呀,都会特意去打听打听。哎,不过你这眼!哎!”
七子思思以往从未与那江湖中人接触过,哪能知晓这么许多,只是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大山竟然早已闻名于天下。
见那人不住摇头,大山却只微微一笑,
“只一眼,却是看得更清了。至于我的故事,倒是记不得了。”
那人奇道,
“难道失忆了?不过你还记得我呀!”
“来到此处,便想起你来了!哈哈,沙老弟,你也别跟我讲我自己的故事,我只要到了那处,自然记起。这两位小友,便是与我一道,再走一次罢了。”
“哎,真是佩服你能如此洒脱,来,兄弟也什么都不说了,喝酒!”
“喝!”
几人喝到天明做罢,只因所带酒水只够喝到此时。屋里暖和极了,这半个多月以来,没睡一天安稳觉,三人一直到了第三日清晨方才醒转过来。
这天空破了几个洞,撒下万丈金光,几缕直直落到这小湖之上,波闪闪,异常动人。四人立在这湖岸金光之中,享受极了,
“这么长时间没晒过太阳,真是太舒服了!”七子感叹道。
“是呀,真舒服!你看这湖这草场,还有这漫山的茶花,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思思笑嘻嘻说道,她不知这位沙姓男子为何会选择此处,心中虽有疑问,却仍不敢问出口来,不过还好,大山哥会讲给她听,她也只是晚些知道而已。
“没酒了!”
大山说了一句,二人大声笑了起来,整个草场都回响着这笑声,引得那远处山坡上隐约可见的一群牦牛不时回望这边。
“那咱下山?”
“好!”
二人齐笑一阵,这才回屋收拾。
各自分担了些肉食,那人将大半山珍打包起来,这才与三人一齐下山去了。这下山方向与那悬崖相对,倒是另外一条出路。这一路虽然好走许多,却绕得极远,后程还需探路前行,几人从天明走到夜深人静之时,这才下到了山脚下的村庄。
“小乙哥,这石板村好像没有酒楼,只怕连酒也不好找。咱们不如再走上两个时辰,到那建昌府中过夜。”
思思虽然未负重物,但这几日辛苦却是难以承受,最后也只靠意志勉力支撑了。大山知她早已到了极限,只道,
“我还不知道你心思?还是放不下吧!思思受不住了,咱们不如找上几匹马,又或是借上一条船来,总比走路要好上许多。”
“可这时候又如何找得?!”
大山指了指那一处灯火,笑道,
“马不好找,但船应该是有的,只不过保养的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大山的沙老弟一拍额头,惊觉道,
“我怎么把她忘了,她那老头子还在世,想必能借个船来。嘿嘿,这老头每日钓鱼,对其余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倒是过得舒心!”
大山一人去往那处,在水边寻到一条小船,便招呼几人过去。
七子惊奇问道,
“大山哥,这里竟然还有水呢!为何如此平静!”
大山示意几人上船,待到船儿离开岸边,这才说道,
“这老人家都睡得极轻,若是他醒了,可就麻烦了。我留了个信放门口,算是借用的。七子,你刚问什么来着?哦,对,这水啊!这是一个大湖,名曰邛池,这建昌府以这邛池为中心,方圆数百里。邛池之地与那安宁河谷相连,便是这建昌府最为富庶的地方了。这里几乎四面环山,得天独厚,一年四季日明月暖,气候怡人,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这邛池之美呀,一点不亚于我们之前的所闻所见。这里鱼虾肥美,资源丰富,倒是养育了一方纯良乡民。”
“我们前些日子看到的救灾情形便是如此,大家互帮互助,即使遇到这天灾,也是精诚团结,力合一处。”
那月儿挤了半天,终于露出头来。月光洒落水面,把他身影拉得老长。
“这邛池月颇为有名,可惜不是满月,不能饱上眼福。”
思思看这月儿虽小,却是明亮至极,把周围照得如白日一般,不由笑道,
“这已是极美了,我能想象那时场景,在这船上置上一桌酒菜,各位把酒言欢,真是美极了!”
“哈哈,妹子这提议好!一会上了岸,你们就在船上等着我,我去换了酒就来。小乙哥,哦不对,是大山哥不方便过去,这事就交给我了!”
三人使力,加上这月色皎洁,船行速度极快,也只一个时辰,小船便已到岸。这最近的酒馆只怕也有四五里地,大山三人熬不过沙老弟,只好坐在岸边等他回来,他一人扛着大块牛腿肉飞奔而去。这辛苦两日,还能有此体力,果然很不简单。
也只半个多时辰,他便带了酒回来,喘匀了气,这才说来,
“大山哥,刚在酒楼看那告示,你好像被通缉了!上次下山并未发现,似乎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你不是说这皇帝老子只默许了让江湖人士插手么?怎么官家也开始管起闲事了!这一带‘瓜哥’说话还有点分量,大家睁眼闭眼便放你走了。可这官家要是出手,只怕还是有些麻烦!”
大山摆摆手道,
“无防无防!该来的,总会来的!七子,看来咱们一时脱不了身了!你们自己小心一些!”
三人不知他为何说出此番话来,正疑惑间,四周火光亮起,把这一片照得似白日一般。
“大山哥!这怎么回事!”
“咱们早被盯上了!哈哈,我这般样子,可太容易暴露了!”
“哈哈,原来如此,那咱们先喝上两口,再大战一场,若是有命,回来继续喝!”
“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