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荆州好汉把脸转了过来,黑色面具正好抵在鼻尖,差点吓掉他半条命来,随后只听得尖叫连连,
“你,你,你……你是!”
“对呀,对呀!就是我呀!”
这人正是大山,他这一出现,众江湖中人皆是变色,不由自主握住称手的兵器。大山看众人这般模样,大笑起来,
“为何这般严肃,真是不太好玩!你们不是要来拿我么?!尽管来呀,我倒是好久没活动筋骨,手脚都有些僵化了!”
众人听他说话,却依旧没人动弹,大山摇摇头道,
“哎,他们都不敢来,不如你先作个示范?”
大山手中轻微使力,那人双腿发颤,跪了下去,一阵恶臭传来,竟是尿了裤子!七子看得好笑,只怕这人也是混个脸熟,到时若真擒到大山和自己,也能多少分上一杯羹。
大山放开那人,双手一摊,撇嘴道,
“他认输了,接下来该谁了?!”
看众人还是没动静,大山有些急了,
“快点啊,我还赶时间呢!你们不用自报家门,免得到时影响了自己声誉。”
众人看他这般目中无人,也是怒极,几个暴脾气还是没能忍住,跳将出来,也不啰嗦,抄起家伙便往大山头上使去。大山左右闪躲,几人招数尽皆落空。随后又再招呼过来,却仍是无功而返,急得几人哇哇大叫。这一叫喊,街上便有好事之人鼓掌叫好,气氛渐浓,围观百姓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五爷,您那逗鸟的枝丫借我一用,我也逗他一逗!”
吴老五哈哈大笑,赶紧令人取来细枝,枝上还有几片嫩绿树叶,应是刚折下不久。大山抽空取了这树枝,马上转守为攻,用两尺长小枝便打的那几人毫无还手之力。用不了几招,那几人脸上红成一片,皆是被树枝打破了脸皮,隐隐渗出一丝血来。几人自知毫无胜算,再战下去,只有把这久有的脸面丢尽,他们心中只怕也是庆幸刚才出战之时未报上自家的名号。
“大家一起上,不要跟他讲江湖规矩,此人穷凶极恶,死不足惜!”
众人一听这话,蠢蠢欲动起来,却是没人上前做那马前之卒。大山听了这话,也是来了兴致,
“这位小哥说话可得当心一些,我这是脾气好,才不跟你一般见识,若是换作他人,非得把你舌头拉出来打两个结,再用细针扎上百十来个小眼儿来!”
大山看看自己身上,点点头又道,
“这酒可是好东西,先放下,可别打倒了。”
他取下酒囊,轻轻放在五魁坊门前。
果真,有一人提胆上前,众人便是一轰而上,把大山团团围在当中。大山左右腾挪,不停挥动树枝,他近处的几人也被扇红了脸。
“咦,你刚才不是已经被打红了脸,怎么还来,你也让让他人,别一人占了好处!”
大山身前那人,之前便与他较量过,此时又冲到前来,大山忍不住说出这般话来,引得周围百姓大笑起来。那吴老五手中端着一碗茶水,也是眯眼笑看这边。
这几十人,真心没甚好手,不多时便都被扇红了脸。偶有几个躲得远些,大山也会突上前去,给那几人也上上颜色。百姓掌声热烈至极,心想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还是先回去练个三五十年再说。几十人一齐,却是没能奈何这区区一人,也真是太过丢份,几位面子薄的羞愧难当,匆匆离去,剩下的心头也不好受。
“好啦好啦,就这样了!你们啊,回家娶个夫人,生几个大胖小子,安安逸逸、快快活活,难道不好?!别一天到晚想着一夜暴富!没这命,可勉强不得的!”
这话倒是说到了多数人心里,只是是否有用,那倒是另当别论了。
“五爷,这枝条还你,叶子不小心打掉了,请勿见怪!”
吴老五把茶杯递给丫环,自己过来接这树枝,
“好小子,你这么张扬,小心以后路不好走哦!”
大山笑笑,回他,
“该来的总会来的,今日小小热下身,改明儿才好对付硬茬。五爷,我这就告辞了!”
大山向吴老五抱拳,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那群红脸,
“我走了啊,你们若是还有想法,也可一齐跟来。不过这北边峡谷之中多有凶险,可别把自己小命丢在里边了!”
大山拾起那两个绑在一起,满满当当的酒囊,一前一后挂在肩头,他把手伸在半空,左右摇晃起来,
“走啦走啦!不用送,不用送。”
百姓把巴掌拍得极响,欢呼着送大山离去,还有人远远跟在他身后,不知是否想拜个师学个艺来。大山刚才一口一句五爷,直把他捧上了天,想必在这雅州地界,威望也会更胜从前了,五爷亲自送了很远,这才笑眯眯回到府中。七子听大山之言,未现身出手,好容易才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小跑着跟上他一齐往北而去。
由于连日下雨,这路极不好走,好容易进了山,又有大雨来袭。二人快步来到谷口,谷口处有一凉亭,亭柱光鲜亮丽,应是新建不久。二人早已湿透,各自解下衣衫,用力拧水。大山心情不错,笑道,
“这雨挺大,只怕谷中更甚,咱们在此处歇息一会。”
七子取了些吃食,二人一边赏雨,一边吃喝,非常惬意。大山看了看四周,随意坐下,靠在亭柱之上,说道,
“这峡谷之中林木繁茂,花草常青,一眼望去尽是碧色,因而取名碧峰谷,你看这亭子对面崖壁之上的题字,也是书法大师之作。”
七子顺着大山手势看去,果见那崖壁上刻有碧峰谷三个大字,字形婉转,却又不失风骨。
“这峡谷不长,雅州百姓闲暇之余,也爱到此处游玩,因而这山路也经常有人修缮,还算好走。我们从大理过来,若论景致,这里并无特别之处,可它位置极佳,通行便利,文人墨客络绎不绝,又有传言说它是那女娲化成,一来二去,它的意义便不止于此了。”
七子看这翠谷有十余丈宽,延绵不绝,被那雨雾遮挡,神秘非常。大山笑笑,又道,
“哎,又有人来了,看来咱们这一路之上都不会寂寞了。”
七子看向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可大山说有,那应是没错了。二人亭中躲雨,不管他外面如何凶险。过了许久,那雨变得绵软,大山起身,用手感受一阵,缓缓说道,
“雨小了,走啰。”
二人走出亭外,朝峡谷深处行去,七子注意后方动静,果然发现有人跟踪。这谷中倒不易藏人,也就索性不去管他了。二人行了数里,攀岩而上到一处高台,七子回头一看,乐了,
“大山哥,从这里向下看去,他们可是藏得一清二楚,也真够滑稽的!”
大山看了一眼,摇摇头道,
“苍蝇甩都甩不掉,也真够烦的。哎,不管了,咱们先去那寺中讨个饭吃。”
七子刚没注意,听大山这般说话,这才看向山谷深处,蜿蜒山路尽头,翠竹银树之间,风吹叶开,现出小小的寺檐尖角。看上去不远,却又走了好长时间。来到近前,刚才认清寺门之上的碧谷寺三字,却听得身后一阵响动,直把竹林中的鸟儿吓得飞逃。二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见数十人身穿蓑衣奔袭而来,黑衣裹身,黑巾蒙面,手拿利刃,动作整齐划一,不似雅州城中那些毫无组织与纪律的江湖散人。
大山四下看看,笑道,
“怎么,这么快就受不住了?不如,咱们和和气气,一起去寺里吃个斋饭再来比划?”
那些人也不说话,迅速将二人围在当中。寺中人听到外边动静,移步到寺门查看,其中一位四十上下年纪,身穿僧袍,头顶光亮,眉毛极粗极长,一段黑一段白,倒是没几根胡须。他笑呵呵看着外边,由于缺了两颗门牙,这一笑格外的喜庆。大山看到那僧人,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僧人还是一样傻呵呵笑着,与他身边好奇之人截然不同。
雨又大了起来,大山看那些人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说各位大哥,咱们要打就打,不打就赶紧的,看那和尚慈眉善目,想必也能给个饱饭吃!啧啧,你们这蓑衣倒是不错,不如借两件给我们,看我这记性,老是忘了要备上一件。”
话音刚落,一女子声音响起,在这谷中显得格外清脆,
“给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