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点头道,
“去吧去吧,我不知你这几十年如何过的,不过定然辛苦至极。记住老祖宗的话,唐门永远是你家。老三头没了,你是他最后一个弟子,去看看吧!”
那人又重重磕下头来,良久方才起身。
早有人备好收尸工具,老祖宗一点头,他们便进来处理。老祖宗不忍再看,捂着双眼出了屋来。小乙三人很是难过,又没能帮上忙。
来到厅内,那唐直一人坐在三长老边上,嘴唇微微张合,不时轻笑起来,应该正与二长老说些有趣之事。三人不愿上前打扰,只是远远看着。老祖宗在他身后不远,也只是看着,不动不言。
好长时间,唐直站了起来,来到老祖宗这边,推着轮椅来到窗边,轻声说道,
“老祖宗,你看看外边,哪里有叶落的痕迹!”
老祖宗拍拍他手,回道,
“可秋天已然来了!”
二人不再说话,只是定眼瞧看外边翠色。良久,老祖宗才道,
“明日再回吧!我这一日之间,真是失去了太多了!”
那唐直点头,道,
“那我明日再回!”
二人继续看那窗外,不见言语。
这边童陆叹了一声,轻声道,
“咱们,咱们去看看四长老吧!他此时心中,也定然不会好受!”
小乙白青没有意见,三人一同去寻四长老。倒也好找,几人初次吃酒那小屋之中,四长老正自斟自饮,对着空屋说话,
“老三,你酒量太差了,才喝一口就醉了?嘿嘿,你定是装醉!小毛儿,快些给三祖宗满上!”
白青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童陆轻轻安慰她。四长老发现了三人,哭笑起来,向三人招手,道,
“哎呀,来得正好,来得正好!这酒刚喝一口,一点不晚!”
三人过来坐下,这小桌之上,只几个酒杯,桌面也未展开,可触景生情,童陆自己都没忍住,又如何去宽慰白青!
小乙强忍住悲痛情绪,对四长老道,
“四长老,三长老都知晓的!”
四长老又喝一杯,道,
“我骗你的,这酒我还藏着不少呢!这不,又拿出来让你喝!不过你可不能喝多,你上次差点就喝死掉啦!嗯,小毛儿,你可看着点,可千万别要他再喝醉了!”
三人只是听他说话。四长老忽一抬头,好像刚发现三人一般,
“咦,你们怎么来了?”
他看着三人杯中酒水,不满道,
“怎么一点没喝,这么给我们两个老家伙面子!”
三人互视一眼,端起酒来,小乙轻声回道,
“四长老,我们一齐敬你一杯!”
四长老大笑起来,抿上一口酒来,
“好,好!哈哈!好!”
四长老喝完,把头歪在一旁,看起来是在思考些什么!
“我说老三,你送他什么东西,怎么这般讨厌!”
小乙心道,莫非他知道三长老丢了什么东西给自己?他从包里取出那东西,摊在手上,回道,
“四长老,你看,是这东西!”
四长瞥了一眼,不屑道,
“就你有!难道我没有么!”
他在腰里摸索片刻,取了一个小饰品出来。
小乙奇道,
“两块竟然一样!”
四长老直摇头,道,
“不一样不一样!”
小乙仔细分辨,这两个饰品模样不太规整,却是一般无二,同样的石质,同样的纹路。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那背后刻字,一个是德,一个是才。
小乙正要说话,四长老大方道,
“啰,送你了!可不能让他觉得我小家子气!”
小乙不知怎么办才好,四长老又道,
“怎么,他给你的你就收,我给的,就不要?莫非是看不起我?”
小乙赶忙回他,
“哪有哪有!我这就收下,收下!”
四长老这才恢复笑意,几人又喝起酒来。小乙怕他喝多,干脆将那酒换成了白水,可四长老还是喝醉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小乙将四长老送回,三人又去看看是否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已经处置妥当,无需他们再出气力。
唐门上上下下都笼罩在悲痛之中,没有一人说笑,就连这幽幽青城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也不知老祖宗现在怎样了!她今日真是伤心透顶了!”
白青趴在窗边,看向远方叹道。小乙呼吸两口,回她,
“有那唐直陪着她,应该会好些了吧!”
三人不住叹气,身后有人说话,
“多谢你们!”
三人齐齐转身,只见那唐直立在身后不远处看着三人,他微微点头,又道,
“谢你们舍命护我唐家,也谢你们真心对待唐心还有他那丑儿子甜心。”
小乙回道,
“所以,你送我那护指,便是因为我们与甜心相识,还为他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
那人面无表情道,
“是也不是!你小小年纪,便有大胸怀,当真不易,也算是给你的肯定。”
小乙问道,
“能否跟我们讲讲你、心姨、还有那,那唐渺?”
唐直微微点头,道,
“既然唐心已死,好多事情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你们若是想听,听我慢慢说来。”
三人让他来到窗边,唐直如释重负般呼吸几次,方才说来,
“我们三人,年龄相差不大,虽然分属唐家不同支系,年青之时,倒也经常一齐走动。三爷爷,也就是三长老,他精通易容之术,但是很少传授给他人。有一年,他心血来潮,便从众多子孙当中挑了唐心和我出来。我们兴奋至极,恨不得马上学成,好四处扮人取乐。”
三人听他越说越是欢喜,应该是想着开心往事,陷入了美好回忆之中。唐直继续说道,
“没想学这手艺当真辛苦,那面皮贴在脸上便是一整天,夏日闷热非常,难受至极!你们想,唐心一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如何能够受得住?因此我和唐心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偷懒!可三爷爷可是这么容易糊弄的?他每每发现,我二人都要屁股开花!慢慢的,我们成了队友,相互掩护、包庇。”
唐直顿了顿,嘴角竟是有了一丝微笑。
“她天真浪漫,又美丽大方,我慢慢喜欢上她了,为了她,我愿意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也再所不惜!这样欢乐的日子过了很久,三爷爷对我们渐渐失去了信心,我们偷懒,他也只当作没见。我们却仍欢心鼓舞,以为骗得了他老人家!哎,所以直到唐心被抓走,我们也没学到太多东西。”
童陆听得明白,问道,
“还有那唐渺呢?”
唐直回道,
“别急,马上到他了!在我们二人暗自欢喜之时,唐渺也来学艺了!若是从这里算来,我们确也成了师兄弟。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学艺只为玩乐,而他,不学则已,学就要学到极致!试问哪个师傅不喜欢这样的徒弟呢?三爷爷把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了他,而他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许多方面都作了大改进。三爷爷四处跟人夸口,一提到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人极有本事,小乙心中也是了然,可他变成现在这样,当真只是因为自己爷爷被人冤枉?他期待从唐直这里获得答案。唐直又道,
“唐渺不仅学得好学得快,嘴巴也很甜,这唐家上下对他都是赞不绝口,他深得老祖宗欢心,他对我们十分客气,我们对他却是嫉妒得很。三爷爷再没有可以教给他的了,他又换了其他技艺学习。我们只这一项已然叫苦不迭,他却是随随便便学了个透彻!你们说,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害怕!”
三人点头,又听他道,
“我们都以为他为成为唐门的中坚力量,可后来他那一系出了事,他慢慢变得沉默寡言。而那时,他已然将门中所有技艺学了个透彻,十多岁的孩子,你能相信么?后来听说他八岁便自己做出连弩,真是让人无法想象!我们这现在使用的机匣,也大都由他一人研制而成!我们万万不敢想象竟有这样的天才,慢慢生出了敌意。不仅仅是我们,年纪相仿的也是如此,所以他这一系出了事,多数人都是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人去添柴加火。哎,回忆起来当真惭愧!初时,他也不放心上,后来老祖宗教训了他,他一怒之下叛出,震惊了整个唐门!”
小乙问他,
“那心姨又是如何被他掠去的呢?”
唐直回道,
“这又是后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