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阳的被子精对暖的东西本来就没有抵抗力,水温很暖,宇文胤手掌的温度也很暖,皂角的味道又依稀透着花朵和青草的清香,让小被子觉得亲切又好闻,一时间被洗的很舒服,竟忘记了动弹不得的恐惧,甚至主动摊开了两只小被角给宇文胤洗。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安和的气氛中过去了大半。
宇文胤换了个桶把小被子身上的皂角冲掉,最后沥干了水挂在院内。转眼已到阳光最好的正午,洗的香喷喷的小被子躺在绳子上一边荡秋千一边享受着充沛的阳光,忍不住惬意的眯起了眼。
待到日落前,里里外外都被太阳晒透了的小被子重新蓬松起来,恢复了绵软白胖的模样,并正式住进了宇文胤的卧室。
它趴在床上将室内偷偷打量了一番,好奇又不解的睁大了眼。对方好歹也是个身负帝王紫气的人,住所竟简陋的完全出乎它意料。连个像样点的摆件都没有,更不提貌美的丫鬟和成群的奴仆,到处看起来都空空荡荡的。
不过空荡也有空荡的好处,宇文胤白日里去听学的时候,整个屋子就只剩下小被子一人当家。它的虚弱期还没过去,仍无法稳定的维持人形,便可以放心的以被子的原形想干嘛就干嘛。
比如在宇文胤的床上打打滚,自主的将身体滚成个被子卷儿或一朵喇叭花,再比如以小企鹅的走姿把自己挪到桌案前,奇葩又一本正经的坐在那儿用两只被子角翻书。
可惜书本不多,而且都是晦涩的史册和五经,小被子完全看不下去。其中一本书上写了批注,用的是正楷字体,笔迹虽然还隐约透着一丝稚嫩,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工整漂亮,可以看得出写字的人绝对是个能沉得住气稳的下心的人。
这样的人最是可怕,只要给他一线生机,迟早会将自己想要的握在手中。
当然,打滚和看书都仅为调剂,小被子做最多的是还把自己挂起来晒太阳。
于是观庆和顺生很快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宇文胤捡来的那条被子竟在没人拿也没人碰的情况下每日都挂在院子里晒,天黑后又会自动回到床上,简直称得上诡异。
宇文胤也同样发现了不对。
按道理说被子都是越盖越冷的,不可能自发生暖,但他捡来的这条被子不管何时都是温热的。寒冬逼近,宇文胤却因这条被子而再也没感到冷,也没有像往年冬天那样有任何生病的征兆,并一夜好眠到天明。而且无论他改换成什么睡姿,小被子都能恰巧把他整个人包住,这种契合的感觉甚至让他的心都暖起来。
也许是孤独久了,宇文胤竟在一条被子上找到了从没有过的相依相伴的滋味,并为之留恋不舍。
却不知小被子今日皱了快一个时辰的眉。它已经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彻底了解到宇文胤的身份和处境,既为他心疼,又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观庆这时候挑了帘子进门来,将手里端的食盒朝桌上一放,对宇文胤道:“二爷,该用晚膳了。”
他说完这句之后便出去了,小被子的眉头却始终没松。这个奴才嘴里喊着二爷,但对宇文胤并无该有的恭敬,待小被子看清食盒里寡淡的饭菜后,心里的火气不由更旺了。
府内平日里的吃饭方式是膳房统一发放的,按等级来定份例,比如王爷或世子是几菜几汤,下一级的妾室或庶女会有几荤几素,再往下的丫鬟小厮有几斤几两。主子若额外有什么想吃的,还可另遣丫鬟去膳房单点。可宇文胤身为王爷之子,饭菜比小厮好不了多少。
宇文胤的脸上并无任何波澜,只像往常一样平静的把饭吃完,完全不知身后的小被子快鼓成了个球。
待到晚上入睡时,宇文胤掀开被子躺进去,被角无意中碰上了他的手。然后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巧合,软软的小被角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移了移,就像是温柔的安慰和抚摸。
宇文胤突然间大气也不敢喘,只管一动不动的静心感受着被角的动作。涌上他心头的不是紧张或害怕,竟是说不出的激动和欢喜,甚至鬼使神差的低低唤了声:“……小被子?”
灯已吹熄了,漆黑的夜晚寂静无声,周围无人回应,被角甚至随着这一声慢慢离开了他的手。就在宇文胤莫名感觉失望的时候,小被角在周围徘徊了片刻,又重新触上了他的手背,就像个骄纵别扭且容易害羞的孩子。
宇文胤忍不住轻勾起唇,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暖缓缓流入心房。
——这世界上是果真有精怪的,他的被子应该就是只小妖精。
小妖精忍不住偷偷吸了一口宇文胤身上的紫气,竟瞬间便感觉到体内的修为隐约精进了一分,神情不由露出了惊喜和讶异。可他总觉得宇文胤的脸色似乎因此而白了一些,心里的惊喜又褪了下去。
也许对于十四岁就能娶妻纳妾的古代人来说十二岁已不算小了,但在沈瞳看来宇文胤离成年还早得很,伤害未成年人是要受天谴的,他决心等宇文胤长大了再吸食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