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小白”,把倪蔷说懵了。她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他是在说白维奇……
这俩人是表兄弟,却是一点都不一样。
白维奇为人尖刻,冷酷严厉,绛仍然倒是平易近人得很,话说随意,偶尔吊儿郎当的,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倪蔷再看绛仍然一眼,发现比起白维奇,绛仍然倒是更像白硕。
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样貌……
菜上齐了,倪蔷也开始边吃边说。
“其实我倒不觉得这事难办,我大姨跟我们家,两家虽然一直走的近,但是说实话,我们之间关系一直不好,以前是为我姥姥姥爷的房子和养老问题,后来俩老人去世,我妈把房子让给他们,才好点儿的。我小时候也不喜欢我大姨,她总捉住我的错不放。”倪蔷说到这里笑了笑。
“比如小时候我在家里煮米饭,米里放水少了,锅糊了,她就告诉我妈:瞧你闺女上学都上傻了,连个饭都不会做!那时候我才九岁。所以我其实不太喜欢我大姨,也不是特别想一定要帮她办成什么事。”
绛仍然点点头,“受生活环境影响,你表妹的性格大概也跟你大姨很像吧?”
倪蔷摇摇头,“不是,我表妹性格比较软弱,大概是我大姨太强势了。她只有一点,读书不好,心眼儿也不深,所以那时候才会被男人哄走。她这样的性格,我妈是担心她出去工作会被人欺负——她21岁就结婚,生孩子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带孩子,从没出去工作过,现在都28了,其实对外面社会的了解不多。我也想过让她去酒店通过面试获得职位,可是以她的能力……我真的担心。”
“21岁?大学还没毕业?”
“没有,上的中专,当时学平面设计。她倒是对艺术这块儿挺感兴趣,那几年在家照顾孩子,她得空了,也画画插画,给杂志社投过稿,也写过小故事。”
绛仍然蹙眉沉思了会儿,说:“你表妹这样,进酒店确实不怎么合适,你也说了,她孩子才七岁,还得经常照顾吧?不能给她安排太多工作,她又没有社会经验,学历也不好,是挺难的。”
倪蔷喟叹道:“所以刚刚我还在想,回家该怎么跟他们说。我倒是无所谓别人怎么说我,或者我大姨会不会埋怨我。只是我妈……其实我妈这人挺矛盾的,有时她常跟我抱怨她对大姨的不满,她也吃了我大姨不少亏,可过几天,又替人抹眼泪抱不平。她也好面子,受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说亲人的不是。”
她看绛仍然听着听着放下手里的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她家里的事情,于是忙道:“家长里短的我还是不说了,绛先生觉得饭不合口味?”
绛仍然摆手,擦擦嘴巴说:“没事,我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这些麻烦,别人家也有,而且更复杂……这鱼肉做的有些烂,火候过了。”
倪蔷说:“所以我很为难呀,想找您帮帮忙。”
绛仍然面上表情始终不变,语气却有些为难:“倪经理对酒店运作比我熟悉,你也知道,我在酒店除了拿分红,别的都不管,让我开这个口,恐怕有些不好办。”
倪蔷想了想,心道,也是,她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然而又听绛仍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表妹工作这件事呢,我确实可以帮忙安排。”
倪蔷眼睛亮起来,“真的么?”
他点头,“我有个朋友,最近开了家做网站的公司,我可以打个招呼让你表妹去那里工作,文员什么的,应该还是能做吧?他那公司在CBD边缘,离酒店不远,我那朋友你也应该听说过,叫伍岑。公司里的员工总共也就十几个人,不是大公司,但是福利好,再有我打招呼,你应该不用担心你表妹在那里被人欺负吧?”
倪蔷忙说:“当然不用了,我还担心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绛仍然睨她一眼,“嗯,麻烦倒不至于,只是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倪蔷心情好,笑说:“这顿饭不合您胃口,下次我找一家好点儿的餐厅请您你!”
后来她尝了一口那盘清蒸鲈鱼,确实,火候过了。
饭后,绛仍然避开她去接了个电话。
倪蔷等了会儿,叫服务员来埋单,服务员却说:“小姐,刚刚出去的那位先生已经替您买过单了。”
“啊?他人呢?”
“他有急事已经走了,还说,关于您今天跟他说的事,希望你电话联系他。”
倪蔷愣了半天,心说这一个又一个的人情,真是没法还了!
出门,雨霁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