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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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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音:“!!”

这回真吓了周斯音一跳,幸好剧院里看不太清面孔,他不觉有些唇干,舔了舔下唇,“……做什么。”

“哈哈哈哈。”纪霜雨却诡异地笑了两声,“过几天再说。”

周斯音:“???”

干什么??总觉得不太妙?!

……

纪霜雨虽然带了徒弟来,但到了沪上,难免和他们剧院原本的工作人员合作。这里的人员职位比京城分派要细致多了,绘景的、置景的、设计灯光、负责音响的……

他们这些人,原本以为纪霜雨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属于布景师。见了本人才知道,人家这个导演,还真不是单纯的布景师,要负责全台,一统风格的。

所有人的活儿,这位纪导演好似都心中有数。

舞台不同,自然要重新排演,好多道具都是从京城拉来,不必重新制作,但不便携带的还是要重新做,加上要留足宣传期,因此耗费了一些时日。

就纪霜雨那些书法得来的便宜学生,起了相当大的宣传作用。

学校里基本人手一册字帖,互相说说是那位纪先生来演出了,大家都知道。而新剧一大观众群体,本就是学生,再则学生还有家人朋友可宣传。

再加上昆仑书局和书妄言也不遗余力帮忙打广告,前三日的票,开售后便卖得一干二净。

——其中,春雷剧社第一日的首演票是不对外发售的,他们主要是受邀来和这边的高校剧社交流,一共也不会演几天,第一日更是只对学生发放试看戏票。

在定演出日的时候,纪霜雨就曾问过,需不需要错开两边的演出,这样他可以分开坐镇。

金雀却表示无所谓,学生们比较没底,至于他们,在京城都排演多久了,叫六两哥看着舞美流程不就行了。

就金雀这个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纪霜雨一想也是,六两跟在他身边最久,他问六两有没有信心,有的话,他在海报上把六两的名字也写上去,你就是我副导演了。

六两一听自己还能上海报,腿都打战了,但雄心壮志也不由生起来了!

海报啊!

你几时听说检场人能上海报?

别说海报了,就是那些正经的布景师,都不是各个能上海报。最早有海报上,写上“布景意匠某某”时,报纸上还当新鲜事登了呢。

纪霜雨也是在排《绝色》时,才以自己的名气,在海报上有了一席之地。

“可,可以!”六两站直了,“师父您看好了吧,我都熟了!”

“那好,咱们这写意布景在沪上第一次亮相的现场,可就交给你把握了。”纪霜雨拍拍他的肩膀,“来,我来把徒弟名字写海报上。”

他亲自动笔,把六两的名字填了上去,写在海报《洛阳春》上。

现已过了春节,演应节戏《感应随喜记》就没有很大必要,这里面各路神仙太多,偏热闹。但这段时间,纪霜雨还改了其他几出戏,从中选出比较凸出女主角的一出,在沪上演出。

《洛阳春》又叫《一落萦》,说得是唐时洛阳女子罗锦屏遇薄情郎,你既无情我便休,还要找个小狼狗,又携手除贪官、赈灾,最后得到册封,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故事。

唐时风气开放,罗锦屏的做派也很是果断,虽然是传统戏曲,但符合时下呼吁女子自立自强的流行,因此尤其叫女座。又有优美唱腔做工,受众很广。

……

初八。

《洛阳春》于天宫剧院首演。

同日,《绝色》于重光大舞台首演。

两个剧场相距并不远,同在外滩。因首演性质,重光大舞台往来皆是学生,天宫剧院则是男女老幼都有。

纪霜雨身处重光,开演之前,观众还未进场,于见青和魏可声就给纪霜雨引见了一下他们说的那样欧西学者维克多。

纪霜雨的口语和维克多交流是毫无障碍的,两人握了握手,纪霜雨说:“听说这几日阁下都在观演华夏传统戏曲,那明日可以去看看我排的另一出京戏。”

“一定,”维克多四十来岁,褐发褐眼,戴着眼镜,笑起来现出深深的法令纹,“我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华夏戏曲中,虽然需要翻译解说剧情、动作,但我觉得,实在太奇妙了,深受启发,我非常愿意多看几出优秀的戏曲!”

“沪上的机关布景戏,就是维克多先生看了也觉得场面宏大。”于见青的师兄魏可声说道,虽然他是排新剧的,也是请维克多来指导他们的新剧,但作为华夏人,神情里还是不由多了点自豪。

而今西风东渐,但欧西之人,对华夏的了解却还很少。老外没见过华夏戏曲,都觉得新奇,便是维克多这样的戏剧专家,也产生兴趣,连看了好几出。

维克多笑道:“其实比起机关,我更惦记的,是你们特殊的戏剧观念。”

魏可声反应过来:“先生是说写意式的表达?不错,这是我们华夏戏曲独有的。”

在西洋戏剧表演方式中,有个“第四堵墙”的概念,意指角色生活在四堵墙之中,观众是通过第四堵墙观看他们的生活,角色是看不到观众的。

维克多和他的同门,近年来觉得戏剧也发展到了瓶颈,一直在探索是否能推倒这第四堵墙。

但是在华夏,为了指点这里的新剧而来的他,看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体系——

纪霜雨听了,随口道:“华夏戏曲,不相信第四堵墙,也不去打破第四堵墙,在戏曲舞台上,根本不存在这堵墙,甚至要对观众自报家门呢。

“而且,和你们的客观时空不同,在台上,戏曲演员身上是带着景的,景随人动,拥有绝对的时空自由!三五步行遍天下,一转身时光陡变。看起来固定的程式化,其实蕴含的,是更为巧变的灵动。”

维克多眼前一亮,“没错,正是这样!”

他琢磨着只觉得很妙,这位年轻的先生,听起来对国外其他表演体系有所了解,对戏曲的了解也很透彻,能以学术性语言精确归纳出来。

这些日子他深受触动,一直在思考,但这位先生竟好似早就想通这里面的关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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