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啥时候的当官的,有不明来源的钱财丢失都不敢言语的,所以,林雨桐判断,丢失的金额一定不少。
案子之后没多久,就解放了。对方只要不蠢,就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拿出这笔钱财来。他没有花销的那个条件。因此,她怀疑这个东西,如今还在县里的某处藏着呢。
心里有了这个判断,但她没言语,也没想着去找。当年的贼活着没活着还不知道呢,将来谁得了算谁的。只是慢慢的也从整理档案中发现了很多乐趣就是了。
可林雨桐没把贼放在心里,贼却把自家放在心上了。今儿她下班路上没耽搁,回来的早了一些。她到家的时候孩子还没回来呢,一进家门,她就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车子就放在刚进门的地方,没再往院子里推。
哪里不对呢?
她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林大牛住的这间屋子门口的拂尘上。拂尘有几根细丝,掉在地上了。
就是风刮,也刮不成这样。
她掀开林大牛这边的屋子,好似什么东西都没动过,也确实是看不出来什么。但味道却骗不了人。林大牛屋子里的熏香是她配的,味道现在很杂,很怪。
她从里面出来,进了院子。院子基本都是硬化的路面,没见特别的脚印。于是,她挨个房间的看。像是几间客房,其实现在都锁起来了。她摸了钥匙过去开门,打开之后,更明显了。淡淡的臭味,类似旱厕那种味道。
每个房间都是如此。
自己藏的东西都在,贼翻不去。可这个家里确实被贼光顾过。
而且这个贼艺高人胆大,他是开了锁自己进来的。
对了!今儿街道办开居民大会,不上班的都去开会了。这个点巷子里没啥人。
这人手艺高不顶啥用的,他身上的味道把人直接给出卖了。她直接出门,找邻居问一下,“最近是有拉粪的来过吧?”
各家都是旱厕,时间长了当然得清理。自家这个是金元才清理的,直接拉回村里去了。其他人家呢,是找亲戚了?还是请了什么人?按说年前都清理完了,这个时候再有这种人过来,就比较显眼了。
邻居这家在家就是糊火柴盒呢。这会子林雨桐来问了,她就道,“我记得年前你们家清理了?”
“清了。”林雨桐就道,“想找个近处的,看谁家卖沤好的粪,菜地不追肥不行吧?”
那也是!
这人就说,“你们家跟七妮家不是有亲戚吗?七妮家前儿才给院子里追肥……她家房子少,院子里菜地大,我瞧着种玉米都够养活一口人的了。他男人好像有个朋友,常不常的来,应该是常年给人出粪的,那走过来,浑身都是味儿。”
周进宝?
林雨桐还真没怎么关注过这个人,就知道当时风光无限的人很是能屈能伸,如今在废品收购站上班呢。
废品收购站,只有两间破败的房子,外面乱七八糟的啥东西都有。
林雨桐夜里过来,叫四爷在外面守着。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传来狗叫声。
养狗着呢?
别人家孩子都快养不起了,这里竟然养着狗呢。怕废品被偷了?有猫腻的不要太明显。
很快,屋里的人出来看了看,呵斥了狗两声,直接进去了。
林雨桐做贼那也是祖宗级别的,一个带着药的包子扔进去,狗轻微的哼哼了两声,直接给吃了。
五分钟!
真就五分钟,再发出什么动静,狗都不叫了。
林雨桐悄悄的进去,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两人在里面喝酒说话呢。
周进宝的声音林雨桐还能听出来,就听他说,“我跟你说的不是故事,是真的。你这手艺没丢,得了你师父的真转了。黑山那边一老瞎子,那老东西说的可不全是假话。你师父当年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当年把……县里那些当官的偷了一个遍……你与其想着偷这家的偷那家的,不如好好想想,你师父当年留的东西,到底能藏在哪儿。”
另外一个声音有些沉,“真不知道藏哪儿了。我们这一行,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我师父不可能给我交底。老东西死了七八年了,你不跟我说我压根就不知道那一茬。周大哥,我现在就是偶尔干一次,能过就行。再说了,您这消息也不准呀!跟我说那家买的是老宅子,宅子里一定有古董,结果呢?冒险跑了一次,啥也没捞着……”
而且,也不敢去了。耗子去猫家做贼,本就害怕。再加上,这猫好像有点本事。他发现了一只锁子,藏的很深。可却真没打开。他师傅当年确实说过,这世上没有他开不了的锁,可这手艺没教给自己也是白搭。而且那家人清理的那么干净,就是防备着呢。再是不敢多留的。
看看吧!可偷的人家多着呢。比如发现了十斤的粮票,我只取一斤带走。那丢了的人都不能确定是贼偷的还是家里的家贼干的,或者是她自己忘了。
这就是他偷了这么些年还没被逮住的主要原因。他觉得,自家那师傅当年别管多风光,现在不是当年了。再想着以前,这行就不能干了。
听了半晌,没再说什么实质的东西,她直接就退出来了。怎么也没想到,周进宝竟然找了贼专门去偷自家!她心里冷笑,出来之后就等着,等到那个贼从废品站里出来,她又跟上去。看见进了哪一家,这才回家。第二天直接找了冯局,这个人得抓。靠着东家偷一点西家偷一点过了这么些年,这么算下来,他偷的少了吗?但对于周进宝这个教唆者,她暂时没提。
冯局给城关派出所那边打电话,要了解情况。对方住的地方就归派出所管。
结果怎么也想到,人家说了,“你们说的是李三呀?不可能,他特老实。咱们所的厕所都是他帮着打扫的。”
更何况,这事没证据。
冯局没说这是林雨桐提供的,只道,“收到举报信是这么写的。总之,你们留意,若是再出手,务必不能叫跑了。”
那肯定!
冯局看林雨桐,然后摊手,“叫人盯着呢,怕是不敢犯案。”
林雨桐却从这家伙的做事方法上,获得了一些灵感,她冒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测:李三没停过偷窃,却藏身在派出所。那李三的师傅偷了东西,他能藏哪呢?哪最保险呢?
于是,她抬头看这老楼。
冯局见她抬头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
“这是民国时候的老楼了吧?”
嗯呢!现在也盖不起新的,就这楼用着就不错了。
林雨桐想要钱,可却不会私自昧下这个钱。再说了,房子推倒重建,八成这个钱迟早还是能被发现的。
她坐到冯局对面,把最近发现的老档案说了一遍,然后指了指脚下,“李三的师傅八成就是那个贼,李三受他影响颇大,我猜,那东西会不会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
冯局:“……”你是话本小说看多了吧,“别闹!”
没闹!
林雨桐一脸郑重,“您觉得不可能?”
仅凭这点东西下这样的结论,太荒诞了。
林雨桐伸手,“那咱们这周卫生大检查,我要负责这事。”
光明正大的找一遍,是吧?成!卫生大检查不是什么坏事,查吧。
然后大家就发现,嘻嘻哈哈的小林还挺认真负责的。这要是清理不干净的,人家检查员还自己动手呢。一层一层的查,一查就查了三天。
冯局下班的时候就笑,“查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查出来。
没查出来就对了:“赶紧回家给孩子做饭去吧。”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这效果是好的,整个大院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干净。
林雨桐也没言语,只剩下楼顶没检查了。她走到三层的走廊尽头,这里没有通向顶层平台的楼梯,也没梯子。要做防水的时候才搬了梯子上去。上面留着一个能容一人过去的小方孔,平时这个空洞上有个铁皮盖子盖着,雨水不会灌进来。她抬手往上看看,借着走廊尽头的窗台,跃上去直接把盖子推开,手扒拉着方孔的边缘,靠着臂力直接上去了。
把冯局和几个从办公室出来的领导吓了一跳,“这个小林……”
上面就不用检查了吧。
林雨桐却盯着房顶一处水泥有些脱落的墙体。她过去伸手摸了摸露出来的砖缝,然后用手指刮了刮,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就赶紧喊下面的人,“领导,找个人上来一下……带个锤子。”
冯局蹭的一下过去了,朝上看,“发现什么了?”
林雨桐就道,“墙上的水泥脱落了,砖缝里有铁锈。”
这是砖头砌墙,然后抹了一层水泥的建筑。按道理说又不是钢筋水泥,哪里来的铁锈。
冯局一边叫人抬梯子,一边跟几个领导解释这个事情,“……没找到之前,这事不能传。”
那是!要不然大家都无心上班,开始寻宝了。
可这听起来,依旧不真实。
结果上去个小伙子,两锤子下去,真给发现一铁盒子,从里面扒拉了一下,哗啦啦的掉下来了,不是金条和金砖能是什么?
好家伙!
林雨桐指着楼顶四周的围栏,“把楼下的人清理了,还得再砸开看看。”
结果砸了一圈,又发现三只箱子,两只里面是银元,一只里面是瓷瓶,瓷瓶里还发现用油纸包着的qiang和美钞。美钞严重发霉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但这些东西,却都是实打实的。
清理的事,林雨桐没管。到底清理出了多少,林雨桐第二天得到的也是官方数字。
这件事在县城和本系统内直接炸开了锅。
好家伙!清理旧档案呢,能清理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然后两个老大姐也不织毛衣了,也不纳鞋底了,比林雨桐还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真有黄金屋呢。
这东西当然是得交公,但交公之后,县里应该也做了努力争取,比如一直没钱盖的家属楼,现在能动工了。消息一出来,领导就发话了:小林把老院子给了咱们系统,如今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别人怎么分到时候再说,但小林一定得分一套大房子。
这话在县里传的神乎其神的,林爱俭甚至专门找来了,“听说是好几箱子黄金,你怎么那么傻,留着半夜你去找,慢慢的往回拿,谁能知道。或是你先拿几根,之后再说发现的不就行了。怎么还听说你是当着大家的面找出来的,一点也没落着?你笨不笨?蠢不蠢?气死我了!”
笨吗?不!该自己收获的时候才到。
林雨桐笑了笑,就低声道,“回头有人问你,你就说找到的还不是全部,怕是有些古董藏的更深……”
真的?
“不真!”林雨桐低声道,“别说的那么肯定,就是说闲话嘛,真真假假的,叫听的人自己想去。”
林爱俭就看她,然后猛的一笑,“成,我也不问。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就是一句闲话嘛!”
对!就是闲话。
等人走了,四爷就看桐桐,“你要黑吃黑?”
别这么说,我就是想做一把‘古董’交易。说着,她就起身往杂物间去,原来的房主留下几个瓷瓶瓦罐的,其实都算不上古董。就是民国的东西,没多少年头。可要是把它变成有些年头的古董呢?
她抱着瓶子出去找四爷,这事还得四爷去干。
如今淘换这个可不犯法,对这个有研究的,专门掏老宅子。自家这是老宅子,偏巧,自己参与了这个案子。
这会给人以误导!
周进宝就在家里转圈圈,孩子睡着了,七妮在灯下做针线,“你转悠啥嘛,横竖跟咱们不相干。”
傻老娘们!
周进宝气道,“我多大岁数了,你才多大岁数,孩子还小,我不为孩子谋划谋划,将来你们娘俩喝西北风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有金子有银子……还怕我们娘俩没饭吃。”
就是不能只留金银给你们!有这东西你就好吃懒做的败家,手头稍微紧点就拿银元就去兑换,一块银元才一块钱,这就是个傻狍子!她年纪轻轻,只想靠着这个过日子,不等孩子长大啥都霍霍完了,到那个时候自己年纪大了,孩子也该娶媳妇了。正是用钱的时候却无钱可用,这才是最要命的。
他养的是儿子,儿子要是败家子自己认了。可却不会叫一个娘们整天给自己败去。
手里的金银能花,古董却是想花也花不出去的东西。这种东西攒着不动,等孩子需要的时候再出手,那才是把钱用在了刀刃上。
自己对古董不懂,但是李三的师傅偷出来的一定是真的。本来想叫人把金老四家的偷出来,至少有对半的概率那东西值点钱。可那蠢货没偷到!再想找真古董,去哪找呢。如今,唯一有线索的就是跟公an局发现的黄金珍宝一批的东西,他相信,李三师傅当年藏起来的东西,其中有更值钱的被人给密下来了?
黄金值钱吗?屁!真正值钱的事古董。
要是林雨桐偷着藏,会藏什么?金银太扎眼,只有古董,她可以说古董是老宅子里的。黑的就洗成了白的。
但前提是,这个林雨桐得有这个脑子。
他就问七妮,“那林家的四丫,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七妮呵呵一声,“那可是精明的很。啥便宜都占了,谁还都说她是好人,最是奸猾不过!”
奸猾吗?这就对了!
奸猾的好!奸猾的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