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齐修远和齐修述兄弟长大后会这么疼齐练雯的原因之一。
齐修远脸上闪过一抹苦涩,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段几乎让他连呼吸都为之一窒的童年往事,只是,上辈子的他因为不甘而锋芒毕露得到的下场又是什么呢?即便他把齐修玮压得无法喘息光亮全无,他的好母亲不一一回敬到他身上了吗?
更可悲的是……就算他想争他也不能争啊!
“修述,二哥当然没有忘记,二哥也懂你现在的心情——可是,有的事情不是靠着一时冲动就能够顺利完成的。”齐修远将被他撞翻的桌子重新扶正过来,亲自拾掇地上乱成一团的笔墨纸砚和公文。他在借由这样的方式重新稳固自己有些混乱的神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二哥?”齐修述的语气里充满不解的味道,他不明白这天上掉的馅饼都落到自家二哥的嘴巴上了,二哥为什么还不愿意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把它张口吃下去。
“咱们现在知道的也不过是齐修玮的元核被废了,至于是怎么被废的又是被什么人所废一无所知,”齐修远抬手把儿子招过来,让他帮着自己把地上有关今年田地测量的报告一张一张码齐。这个时候的他已经重新恢复理智,变得冷静而克制,“咱们要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府城彰显存在感,别说齐姜氏会想着把咱们挫骨扬灰,就是父亲……他也不会给你我好果子吃的。”
齐修远一提到齐博伦,齐修述的脸色就是一变,“二哥,你根本就没必要拿父亲来压我——你明知道这样唬不住我,在百川齐家,谁人不知这一任的家主是个对公务和修炼以外什么都不上心的?”
“他不上心的只有我们三兄妹,”提到这个的齐修远心中还有些像是麻痹一样的疼,“修述,你别看着父亲表面上对咱们一碗水端平,谁都不在乎,实际上,齐修玮要真被人害得出了什么事,父亲他必然会发狂的要了那人的命!”齐修远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上一辈子齐修述与赵侯世子起冲突时,齐博伦那不分青红皂白护犊的疯狂模样,也永远都忘不了齐博伦那一句:我齐博伦的嫡长子别说只是一个区区侯府世子,即便是定北侯亲来,我也不会让他伤我嫡长子一根毫毛!
即便是定北侯亲来……
齐修远忘不了齐博伦在提及定北侯时,眼睛里那几乎无法遏制的冷酷杀机!
哈!只因为定北侯的儿子得罪了他心爱的嫡长子,他就疯狂的哪怕拖着百川齐家全族也要和定北侯好好的碰一下拳头,称一下斤两!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元核被废而终日躲在屋子里郁郁寡欢的齐修远对自己的父亲彻底死心。
“二哥……”齐修述看着齐修远难掩晦涩的面部表情,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似的。
“你说,他都已经偏心成这样了,我们还能怎么争?”齐修远没有再搭理他,而是蹲下身和儿子一起收拾。
等到被撞落到地上的东西都重新归类好后,齐修述用带着几分轻颤地声音说:“这就是二哥执意要避到这样一个偏远小县城里来的原因吗?因为你早就知道咱们就是想争也争不过?”
“在咱们的小侄子还没有服用登仙鉴元草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嫡长子废了,嫡长孙还在。”齐修远将摔开数条裂缝的砚台随手抛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把将自己儿子抱起往书房外走去:“咱们……且行且看吧。”
三天后,大伯齐博俭从府城寄了封信过来。
上面把齐修玮元核被废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讲述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心高气傲的齐修玮被赵侯世子逼迫着当众道歉后,心中可谓是恨之入骨。
只是念及对方的身份和上元学宫升级考试近在眼前,才咬牙隐忍不发。
只可惜,他决定忍着一时之气,但那些异样的眼光和充满着鄙夷的指指点点却不打算放过他——齐修玮被自己那些同窗逼得几欲发狂,恰巧,就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就在上元学宫考试的当天,他意外与那随着她那两个兄长狠狠踢踹了他好几脚的安乐郡主碰上了,对方还满眼鄙夷地冲他做了个‘小偷’的口型。
齐修玮此时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看着如娇花一样俏生生站在他眼前的安圼翎,他居然恶从胆边生!试图毁掉安圼翎的清白——齐修玮觉得,等他做了赵廷凯的便宜妹夫,赵廷凯就算想要杀他也必须先顾忌上三分!
只是他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安圼翎却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先是服软做出一副认命害怕的样子,齐修玮刚一松懈就扯着嗓子拼命尖叫,一弹指的功夫不到,就把附近正在到处找她的两位兄长给指引过来了——听说妹妹险些因此而受辱的赵廷凯和安圼翧表兄弟两个简直可以说是怒到极致!盛怒之下居然就这样硬生生的把齐修玮给废了!不止是齐修玮,齐修玮身边跟着的那几个护卫也没讨到好处,纷纷被断了一臂一腿!
要不是赵廷凯身边还有个理智的护卫冒死出言提醒了赵廷凯齐修玮还有一个尚在闭关的蓝阶老祖做靠山,如今的齐修玮已经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魂飞入酆都了。
当齐修玮被废的消息传到百川府,齐家的当家之母满心的仇恨无从宣泄居然硬生生掰断了自己的一根尾指,扬言要为儿子报仇雪恨。
是齐博伦一巴掌打醒了她,叫她不要犯蠢,他们家哪怕有着一位蓝阶老祖坐镇,也得罪不起身后站着整个大元朝廷的安王和定北侯。
齐博俭在信的末尾写到:你父亲已经亲自带着一大堆礼物去往京城代修玮向安王府和赵侯世子赔罪,顺道也把修玮从京城接回,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亲自带着一大堆礼物去往京城代齐修玮向安王府和赵侯世子赔罪,”齐修述将这一段重重读出来后,脸上露出一个异常惨淡的笑容说道:“二哥,你说的对,在咱们那位小侄子还没有服用登仙鉴元草以前,咱们确实不能……轻举妄动!”最后面的几个字,齐修述咬得咯吱作响。
齐修远看着齐修述难掩失落和怨怼的模样,嘴角同样划过一抹苦笑,这样的失落和怨怼,别说是修述,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尝过多少回。
秦臻挺着个大肚子进来看到的就是他们两兄弟相顾无言的场景,她挑了挑眉,在两人身边坐了下来,“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色难看成这样?”
齐修远摆摆手,把齐修述紧攥在手里的信纸转手递给秦臻。
秦臻接过来一目十行的很快就把信里的内容看了一遍,看完后她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不解之色,“相公,既然我们已经从本家分出来了,那么……”她晃了晃手里的纸张,“这和我们应该没关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