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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城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如豆的雨珠拍入路面的水洼中,掀起尘泥,带着股新鲜的腥气。屋檐也滴着水,噼里啪啦,如落玉盘,像是不愿意给那些披着外套小跑出来的人机会,定要往他们头顶上砸几颗才善罢甘休。

韩异廷站在路边,这是他晋升以后第一次出外勤。

他的警服是普兰色的,黑压压的乌云下,那最后的一丝蓝都被灰霾和水雾掩盖,在朦胧中隐约见的是一身黑色挺拔身姿,像立在路边的旗杆,割裂水珠织成的烟。

坚硬的帽檐盖住他大半张脸,投射的阴影甚至延伸到下巴,只露出他半边的唇,和下颚骨轮廓。如果是画家,只需要利落的几笔线条,就能将他勾勒得精准彻底。

没有一丝多余的起伏。

往来之人脚步加速,神色匆匆。不仅是因为路边那排成两列的警车,更不需要刺耳的鸣笛声,只用这大铁壳子往马路边那么一靠,就足够叫人心惊胆战。晖城警备署署长亲自出勤,谁都以为是要抓捕什么全城通缉的大人物。

有好事又不怕死的人探头探脑,小心打探:“警官,这是在干什么呢?”

站成军姿的人充耳不闻,直视前方。拿着通讯机的过来,用手背拍拍他的袖子:“你干什么的,妨碍公务,按律当捕。”

“哎哟哟,这位警官,我只是问问,就问问。”那人双手抱头,连忙撇清关系。

“没你的事就赶紧走。”

“是是是。”他点头哈腰着,又向所有人凝望的方向觑几眼,实在瞧不出什么花儿来,只得作罢,提溜起手臂上的篮子,弓着身子汇入来往人群中。

雨依旧如织如梭地下,倾斜着,拍到人脸上。

没多久,不远处,一辆黑车横冲直撞过来。

车还未见雏形时,明晃晃的灯光已经刺透水雾,就像是剪刀先破开糊在前方的白纸,紧跟着车头标志显露,连同牌号。

但这并不是什么长官级别的车,否则,早该有人高喊敬礼。

相反的,所有人将身板挺得更直,目光锐利如锋,可谁都不愿先迈出那一步。

车子停稳,韩异廷动了。

“打开后备箱检查。”其余的警察将这车子围住,开始例行测查。

“出入证。”韩异廷朝摇下的车窗伸出手。

副驾驶上的管家,笑得倒是亲切,只不过在韩异廷眼里,总归生出点老奸巨猾。对于这一车人,不是偏见,而是不得不防。能在晖城立稳脚跟这么些年,这车里的人,没有哪个是简单的。

人人脸上都贴着张面具,就连睡觉都扯不下。

面具下的本性,怕是有时候,连这张脸的主人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像是一出大戏,生旦净末丑各自配好角,晖城门开,就是幕布掀起。

“车上几个人?”韩异廷又问。

“连司机,一共叁个。”

他眉头微锁:“叁个?”

这张出入证上写的,可是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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