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您可还好?”路过的僧人赶忙停下脚步扶他一把,关切地询问。
程坤海只知道拼命摇头,嘴唇哆嗦着,半天只蹦出来几个字——“我儿……没了。”
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犹如负重前行的骆驼,无可奈何、默不作声,注定难以走出那一片广袤悲凉的沙漠。而一尸两命带来的伤痛,无疑也是双倍的。
程域的母亲凯瑟琳来自美国一个白人中产家庭,自小接受着资本主义社会下的“自由”与“民主”的熏陶,对这个世界永远怀抱着“良善”与“正义”的态度。她与程义的结合摒弃了“门当户对”的门第观念,亦无关文化学识、思想见解等方面的差异,有的尽是起初对对方热烈的爱意和浓烈的新鲜感。
只可惜,随着婚后的她对程家的背景了解愈深,俩人之间的矛盾才日渐显露,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冷战,让她对先生的爱日益消磨殆尽。
直到程域8岁那一年,凯瑟琳独自带着他回洛杉矶常住。几乎每个周末,程义都会亲自开车去接儿子回拉斯维加斯的程家团聚。这样的状况一直友好地持续到程域17岁拿下正式驾照,又一年后,他搬离母亲的房子,和Pantea在外面租下两居室的公寓共同生活。
程父程母遭遇不测那一天,正好是他俩的结婚纪念日。
分离多年的夫妻因为儿子这根纽带,竟长久以来都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十多年过去,程氏集团的大部分生意版块都踏上了合法化的轨道。年岁与阅历同步成长的二位,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沉下心来重新慎重审视对彼此的情感后,郑重决定共同携手走完余下的人生。
程坤海携夫人回到赌城时,见到的是两块冷冰冰的墓碑。
“对不起!爷爷奶奶。请你们别怪Zahhak,是我自作主张,求他帮忙瞒着你们的。我想……爹地妈咪也不会希望被你们看到那样的他们。”程域陪在两位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的长辈身边。
程奶奶跪坐在两座石碑间痛苦捶胸、泣不成声,程爷爷蹲下身去,搂住老伴儿,双眼怔怔地望着碑上的两张人像。
导致死亡的最初原因是车祸,肇事者是几个严重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两车相撞后,后排有人推开车门,手里提着50公升的油桶,揭盖后,跳着舞围着侧翻的豪华汽车倾倒汽油,再把点着火的打火机丢进去。熊熊大火在入夜后的荒地中照亮了半个天空……
不幸发生后没几年,白发人也相继病逝。程坤海耗费半生打下的江山终归还是易了主——程域无心接管家族产业。从小到大的他一向敬重教父Zahhak,加上他还是恋人Pantea的生父,CP集团交由他打理,便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Zahhak是更早移民到花旗国的波斯人,也是程义到达米国之后交上的第一个朋友。
倘若不是源于歪打正着,或者说冥冥之中的上天指引,程域或许这辈子也不会知晓Zahhak就是他的杀父弑母的仇人。扯下面具目击真实的尊容,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再一次映入他的眼底,仿佛就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骑士》里的小丑。
知道真相后的他仿佛在一瞬间真正长大成人!他在暗中联结一切有利资源和力量,耗费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把Zahhak成功送进监狱,尔后再一点一点地瓦解他的势力,不给他日后丝毫的翻身之地。在他27岁那一年,程家的商业帝国正式物归原主。
故事讲到这里,聂媶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接话、不提问。可是,偶尔不经意间的一次眼神碰撞,亦或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程域都深知,她的内心是有起伏的!她对他的从前,是怜悯的、也是心疼的。
“事实上,你也没说错。Pantea后来生病,的确和我脱不了干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趁机坐得离她更近。
“到底是我太自私了!当初执意在告发Zahhak的第二天,多少带了点泄愤的快意,一股脑儿地把他的罪行通通罗列出来!可我忘了,Zahhak再不堪,对于Pantea来说都是一个完美的父亲……她爱他有多深,之后就恨他有多深!对我的愧疚,也只有更深……她有什么错呢?我应该,我应该在事发之前,好好跟她沟通的,至少让她有一个接受的过程,而不是强行塞给她一个全新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父亲。”
又是长久的沉默。
“夜了!我要回房睡觉了。”聂媶说着站起身,把大衣褪下,随手扔到程域的腿上。
她的体温透过衣物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Babe,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她用实际行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得寸进尺的请求。
走到浴室门口时,聂媶顿住脚步,微微扭头。
“今晚你睡卧室,睡醒了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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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揸fit人指社团老大。